工人正在摘下防疫站的挂牌,給這建築換上全新的名稱。他們相視一笑,冥冥之中似乎有個預兆,今天之後,他們也會過上全新的人生。
等待檢測結果的幾天裡,他們如常地生活,如常地相愛,沒人害怕,也沒人在意那張紙。看到單子上的“陰性”,夏宇也隻是淡淡一笑,沒有狂喜,他随手把它遞給程真,側頭去追逐他的吻。
程真對結果同樣不甚在意,他唯一在意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檢測,還要再等幾個星期。這讓他想起許多年前,他們一前一後地得到高考和中考成績,這讓他又有些憤懑。
“如果你當初沒跑,我們就能同時檢出結果,同時拿到兩張一模一樣的紙,”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臉也越來越紅,“就像領證……”
夏宇笑出了聲:“你當這裡是民政局?”
程真臊得快跑了幾步,甩開他們周圍那團熱空氣,等臉頰涼下來,就又回頭催促起來:
“快點,别讓我媽和你爸做飯,他倆做的玩意根本不能吃!”
兩位父母坐在沙發上探讨病例,年輕人則泡在廚房,不時壓下過于恣肆的笑鬧。
程真偷偷向門外探視,回來之後依舊是搖頭:“他倆再磨蹭,這輩子就過去了。”
夏宇卻很淡然,不疾不徐地給食物改刀。
程真又生出許多荒唐的妄念,想象那雙手在自己身上切割縫合,不但不覺得血腥,還有種異樣的性感。他當然不敢把這個想法告訴夏宇,也不會讓自己成為他的患者,因為他們是一體的,縫針穿在自己身上,他也會一樣地疼。
他自己的檢測報告在幾個星期之後,同樣的“陰性”,時間差了四個星期,如同他們的年齡,相差了四年。
程真又是一番遺憾,夏宇不再說對不起,取而代之的還是吻。
“三個月後還有複查,我等你一起。”
他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長盒子,取出一副平光眼鏡戴上:“我以後會加倍小心。”
鏡片給那雙藍眼睛又添了一分深邃,程真突然就被擊中了。大庭廣衆之下,他們的肉體保持着禮義廉恥的距離,精神卻在虛空中完成了一場下流得要命的交合。
夏宇捏了捏他的手指:“晚上等我。”
程真隻得放他離開,一個人站在落雪的街頭,冒着火燒火燎的熱氣。
他蓦然想起,再過幾天就是傳說中是世界末日,腦中掠過一幕幕電影裡的情景,又覺得那都不算可怕。最灰暗的日子早已過去,再也沒什麼能讓他們動搖,曾經差點摧毀他們的不是生死,而是面對死亡時,一度迷失的,最初的那顆心。
找到它的代價太大。
他又來到售樓處,時隔幾個月,當然沒人替他保留那套房,他繞着曾經心動的沙盤轉了一圈,對這個樓盤失去了興趣。
第二年春天,二院家屬樓的舊址上,就要蓋起新的公寓,那會是一棟配置現代化的高層建築,能滿足他所有對“家”的想象。
他們的那一間會面朝着省二院的方向,可以俯瞰整個院區。
每天早上,夏宇會和他在同一張床上醒來,不必趕早班的公交車,也不用匆忙應付早飯,他們大可以從容地厮磨。而程真也可以趴在窗台上,用目光陪着他的阿廖沙走完上班的路,再回到自己的桌前,開始一天的工作……
一切好像回到原點,又像開啟了新的輪回。
程真走在熟悉的街上,二十年的時光,身邊的景物已大不相同,建築依舊是老建築,卻塗上了全新的外漆,隻能從輪廓推想當年的樣貌。他依稀想起夏宇騎車帶他遊行的日子,又被喚起那種醉酒般的暈眩。
老街上開了不少俄羅斯商行,他走進其中一家,淺色頭發和眼睛的斯拉夫姑娘用漢語向他打招呼,他回以她們祖國的語言,拿起一瓶他在莫斯科喝過的伏特加。
程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買酒,生活本身已經夠讓他們沉醉,又何必借助酒精?他搖晃着透明的玻璃瓶,印花的藍很像阿廖沙眼睛的顔色,陽光透過清亮的液體,那片藍色也在他眼前蕩漾。
他醉了。
也許在二十年前,他還沒嘗過酒精滋味的時候,就已經體驗過什麼是醉,可他至今也不願醒來。他還願意繼續醉下去,下一個二十年,再下一個二十年,更多的二十年……
至于阿廖沙願不願意,程真永遠也不必問。
因為接下來那個醉人的夜裡,他會親自向他證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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