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經過一番蜿蜒深澗與曲折陡壁間的跋涉,終于進入蒼岌境内,而眼前雲霧缭繞的崇山峻嶺,使得經年累月生活在海島上的赢庭難以想象都三天了,他們甚至尚未繞出雅甯山脈其中的一座山嶺,他不由得感歎到蒼岌确不愧為山中之國。處于深山高地的蒼岌氣候惡劣,幾乎沒有春秋,這裡的人們隻将一年簡單的分為狩獵季和休獵季。如今時節正接近休獵季,每當夜幕降臨,最後一絲暖意仿佛随着落山的太陽消失,嚴寒陰冷的低溫驟然向人襲來,一不小心耳朵都能凍掉。嬴庭拉緊身上的貂皮裘襖,蜷縮在火堆邊看小厮動作迅速利落的支解一隻野兔,詠葭則娴熟的烙着大餅準備明天中午的幹糧。恢複獵裝打扮的她幹練又敏捷,一點沒有因為裹上一層層厚重的衣服而活動不開手腳,果然是地道的蒼岌人。他發現她連呼吸都變得輕快起來,不像他如同背了一個沉重的殼,在崎岖的山路上步履蹒跚,走不了多遠就要停下來急喘。小厮說,每個初到蒼岌的人都跟他一樣,習慣便沒事了。詠葭把兔子肉串在樹枝上,然後遞給嬴庭,&ldo;幫忙烤一下。&rdo;将還滴血的肉塊接過來,嬴庭放到火上不停的翻轉烘烤,不久便飄起陣陣肉香味,小厮憨直的笑道:&ldo;沒想到老爺也會烤肉。&rdo;&ldo;過去打仗未解斷炊之急,時常烤魚肉吃。&rdo;嬴庭簡潔的答道。正在給烙餅翻面的詠葭撕了一小塊餅放到嘴裡咀嚼,漫不經心輕瞄了他一眼。小厮又問:&ldo;老爺在哪裡打仗,和誰打仗?&rdo;他敷衍:&ldo;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忘了。&rdo;&ldo;呵呵……&rdo;詠葭笑了一聲,當赢庭向她看來,她轉而對小厮說:&ldo;今天加一道兔血湯吧,不然可惜了。&rdo;&ldo;真的嗎?姐姐最會做湯了,剛才怕你嫌麻煩都沒敢跟你提。&rdo;小厮熱烈的響應着,害嬴庭忍不住想嘗嘗看她做的兔血湯到底有多美味?詠葭揚起被火烘得紅豔豔的臉問嬴庭:&ldo;老爺吃内髒嗎?&rdo;嬴庭一楞,&ldo;内髒?&rdo;詠葭一把抓起腳邊血淋淋的内髒,一邊晃一邊說:&ldo;就是這些啊,兔子的心、肝、腸子之類的。&rdo;嬴庭把眉頭擰得死緊,&ldo;……這也能吃?&rdo;&ldo;蒼岌人生活困苦,能吃的當然不可浪費。&rdo;詠葭認真的說:&ldo;看起來老爺應該沒有吃過,沒關系,吃了一次包管你惦記下一次。&rdo;嬴庭撲捉到她眼裡閃動的一抹狡黠,為着洗澡那事兒她又要捉弄他了,真是記仇的女人!&ldo;那就試試你的手藝吧。&rdo;俨然勉為其難,湊合将就的口吻,詠葭暗自不忿,恨恨的開始烹煮兔血湯,赢庭不冷不熱的在旁邊說:&ldo;我鮮少能吃到海産以外的食物,麻煩你做好吃點。&rdo;&ldo;……&rdo;隔天一大早,晨霧還未散盡他們就出發了,嬴庭神清氣爽的走在後面,視線自然而然落在前頭帶路的詠葭身上。說實在的昨晚她煮的兔血湯,如果不追究到底是用什麼做出來的話真挺好吃的,起初他以為用内髒做的湯一定很腥臊,豈料味道卻甜而不膩,非常鮮美,令人意外。詠葭将粗黑的大辮子盤在頭上,用一根銀簪别住,簪子上沒有任何裝飾,連一丁點花紋也沒有,跟小厮頭上别的男用發簪一模一樣,女人不都喜愛漂亮東西的嗎?不懂她為何這般懶惰,真白白生了副迷人的臉蛋。等等、等等……他剛剛用了個什麼字眼來形容她?迷人?!他怎麼會覺得她迷人?嬴庭趕緊晃晃腦袋把吓人的想法趕走。詠葭剛巧回頭,看到他甩頭的動作,于是問:&ldo;扭到脖子還是沒睡醒?&rdo;他猛的定住,粗着嗓門哼:&ldo;沒事。&rdo;☆、(八)無論詠葭再怎麼心思缜密這會兒也猜不透赢庭到底想什麼,更何況她壓根懶得去猜,道出之前回頭想跟他說的話:&ldo;動作快點,我們得趕在下雪前翻過山頭到泊爾金城,否則會凍死。&rdo;赢庭從未見過雪,不由得期待,&ldo;怪不得起風了,原來要下雪了麼?&rdo;&ldo;山上的天氣說變就變,總之得快。&rdo;詠葭揚鞭策馬,率先破風疾馳。小厮緊随其後,不住喃喃嘟囔:&ldo;今年的雪來得真早……&rdo;蒼岌人主要依靠狩獵維持生計,一旦提前大雪封山意味着将有大半年無獵可打,溫飽堪憂,赢庭思及此收起好奇心,夾緊馬腹,沉默的催馬趕上去。詠葭口中的泊爾金城是蒼岌都城的前哨戰亦是陪都,其地理位置剛好處于東西走向商道的中段,相對繁榮發達,然而看在嬴庭眼裡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依山而建的城堡罷了。因為地勢高低落差,城裡建築層層疊疊碼在一起,穿插其間的石闆台階密密麻麻、縱橫交錯‐‐街道是台階、巷弄是台階,視線所及之處統統是台階。傍晚進城後三人入駐一間稍具規模的驿館,趁着膳食尚未備妥,嬴庭悠閑的靠在突出屋外的高台上,發現下面有幾個苦力頭頂着沉重的藥材,手裡柱着木杖艱難爬行,累了便把木杖擱在屁股下歇腳,真是有趣的情景。不管環境多麼艱難複雜,人們總是想得出辦法去适應。詠葭端了杯驅寒的藥茶出來,看見他的神情,忍不住說道:&ldo;不了解蒼岌的人覺得我們都是住在深山裡的怪物,身懷巫術,心腸歹毒,可是真正來到這裡才知道蒼岌人其實非常樸實、善良,我們隻是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受欺負。&rdo;&ldo;那在你們眼裡的澤彼呢?目中無人還是恃強淩弱?人們已經習慣帶着自己的想象去看待所不了解的事物。&rdo;嬴庭點點太陽穴,&ldo;所以摒除狹隘需要的是一個智慧的頭腦和一顆開明的心。&rdo;或許吧,詠葭淡道:&ldo;生活在如此閉塞的大山裡,大家想得最多的是如何把肚子填飽。&rdo;國力衰微,人民貧苦,所以王室才把所有寄托放在公主惠身上,希望她登上澤彼後位,聯姻成功帶來的不止安定還有富足,可惜這一切均随着公主的死成了泡影……赢庭接過茶杯,&ldo;吃飽飯确是關乎民生的大事情,即使富饒如澤彼,哪兒糧食充足哪兒便可稱霸一方,記不記得吐曲那些無視律法私囤糧草的商人?&rdo;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蒼岌人單一的隻求溫飽,而澤彼人則提升到以此争權奪利。詠葭緩緩與之并肩而立,嘴裡品着一樣的藥茶,心裡亦一樣憂思莫解。大雪如期而至,并一夜之間使得天地一片銀裝素裹,猶如換了一個世界。嬴庭好奇的掬起落在窗台上的晶瑩雪花,不一會兒躺在手心中化成了水滴,他低頭淺嘗了一口,淡得沒有味道,有意思。小厮抱着一雙靴子推門而入,看到赢庭的舉動,笑呵呵的說:&ldo;老爺沒見過下雪吧?現在天變得好冷,幫您備了雪靴,穿上腳才不會被凍傷。&rdo;嬴庭摸摸厚重了不少的靴子,随口問:&ldo;詠葭呢?&rdo;小厮往壁爐裡添了些柴,把火撥得旺旺的,然後如實相告:&ldo;姐姐出門了,不過她吩咐我好生伺候老爺,呆在驿館哪兒都不要去。&rdo;居然招呼不打就單獨出門了,難道她以為他人在蒼岌便萬事大吉,便可享受&ldo;獨處&rdo;了麼?&ldo;我想去賞雪。&rdo;小厮手一頓,期期艾艾道:&ldo;那……在驿館賞吧。&rdo;赢庭直接換鞋,&ldo;你不也知道我第一次看見下雪,驿館裡怎有辦法好好觀賞,走,咱們出去。&rdo;&ldo;老爺……&rdo;小厮忙不叠擺手,&ldo;姐姐不讓離開。&rdo;&ldo;她若怪罪,讓她來找我。&rdo;赢庭披上大氅,不容拒絕的往門外走。小厮一臉為難,但又無力阻攔,隻好硬着頭皮追出去,邊跑邊小聲喊:&ldo;老爺等等我。&rdo;方一離開溫暖的屋子,刺骨的寒冷讓赢庭狠狠抖了抖,嘴巴呵出一團團白煙随即消弭,這般天寒地凍比剛入蒼岌時更難叫他适應,差點想立刻調頭回去。積雪成冰的台階很滑,小厮敏捷的跳下幾級,舉臂給他扶,&ldo;老爺仔細腳下,這天冷路滑的,您就在附近随處走走,别受寒了。&rdo;&ldo;詠葭是不是也去賞雪了?咱們找她去。&rdo;泊爾金城本就貧瘠,現下被大雪覆蓋更無甚風景可看,而赢庭在意的也并非風景,當然提議去尋人。&ldo;這個……&rdo;小厮忽然踯躅不前,欲言又止。&ldo;怎的?你不知道她去了哪兒?&rdo;&ldo;不是,隻是……&rdo;支支吾吾的樣子引得赢庭高高挑起眉,&ldo;有話直管說,休得隐瞞。&rdo;小厮沒轍,坦白道:&ldo;姐姐去了南麓墓園。&rdo;赢庭恍然大悟,&ldo;她有親人在那兒安葬?&rdo;&ldo;也不算親人,是姐姐同輩的哥哥。&rdo;小厮說着雙眼盛滿哀傷,&ldo;原來詠字裡共一十一人,如今僅剩詠葭姐姐和詠芫哥哥,而得以入殓的也惟有這位詠茛哥哥。&rdo;赢庭聞言心情跟着莫名沉重,敢情是曾出生入死的夥伴,難怪令她&ldo;擅離職守&rdo;前往祭奠。一十一人,二人幸存,一人有冢,其餘八人屍骨難尋,真殘酷。他想起了她紋于左胸的雅甯花,當初不該信口開河對她說什麼萬一他們一起死了,收屍的人會不會把他們搞混這種渾話的。&ldo;帶路。&rdo;他說。&ldo;老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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