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立平是來做說客。他已經找好下家,想帶個人一起過去,“正經外企,薪水外還有種種福利,名片上職位也能升一級,大外企不在乎給員工一個名份。你在這裡的職位已經到頭了,想更上一層樓,隻有跳。”他拖長聲音,“而且,這裡也未必有人知道你的好。有時候人很賤,失去了才懂得可貴。”韓夏的舌根發緊,還好不影響說話,“謝謝你,但是我的合同還沒到期。”她不跟羅立平走,道不同不相為謀。最初他倆一樣,隻想做好自己的事,後來他認為不公平,付出的沒得到相應的回報,所以動手去拿。君子愛财,取之有道,如果有一天受不了收支不平衡,她會停止付出,自己走。羅立平沒聽出她的婉拒,“國内哪個合同是按合同執行的?我知道你缺施展才華的機會,你不走,在這裡是永遠得不到的。”韓夏不耐煩地把手機舉遠點,太吵了,她需要安靜。哼,寂寞,孤獨,她樂得一個人自由自在。韓夏不記得最終如何勸退的羅立平。她在地上糊裡糊塗睡了一晚,勉強的和好顧志偉看到韓夏哭了,她上車時用手背飛快地抹了下眼睛。他以為看錯了,但隔着車窗也能看出她眼圈紅紅的。這是他頭一次見到韓夏哭,其實女孩子都容易哭,而且韓夏也隻不過是個二十八歲的女孩子。但她是韓夏啊,顧志偉簡直不能接受這個發現。他追不上車,連忙打電話,自然韓夏沒接。顧志偉隻好又打電話給柴曉薇,她也沒接。這天特别奇怪,連蔺東都沒接電話,顧志偉獨自站在原地,有種被全世界都遺忘的感覺。半小時前大家還坐在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轉眼各奔東西。他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韓夏,倒了幾班公交去她家看看。幸好韓夏家的燈亮着,隔着窗簾也看不見裡面的動靜。顧志偉不好意思貿然上門,但打她手機,那邊始終正在通話中。等明天再說,他想,綁也得把柴曉薇綁來給韓夏道歉。其實那天隻有方群林在說,原話也不是柴曉薇說的那樣,真的是玩笑。方群林說,“我的媽啊,她都闆成這樣了,還跟陳小姐湊一起?咱公司早晚成老姑娘陣營,個個都鐵面無私替老闆管着我們。”在楊敏面前,很少有人說話敢這麼放肆,所以她當時接了句,“别胡扯,陳小姐業餘生活挺豐富,人家是不願意過柴米油鹽的日子。”後來就八卦到陳小姐和蔣總的事上去了。助理和秘書同樣級别,顧志偉住的也是兩人間。他洗完當天換下來的衣服,看了眼幾十米外的韓夏的宿舍,人既然不在,那裡漆黑一團。顧志偉借用過韓夏的洗衣機,冬天的衣服太重,手搓洗不幹淨。她宿舍的幹淨程度如同她的辦公桌,樣樣東西都擺放有序。顧志偉覺得,并不是柴曉薇說的,房間大才能收拾得好。如果是韓夏,哪怕住草棚,大概也會理出個幹淨的地方來。到晚上十一點顧志偉被柴曉薇的電話吵醒了,“打我那麼多電話,什麼事?”顧志偉看了下時間,壓着火氣說,“明知故問。”柴曉薇倒是很興奮,“下來幫我搬東西,快點。”顧志偉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柴曉薇會殺上來。他沉着張臉去宿舍區的後門,柴曉薇站在一大堆馬夾袋間,那些袋裡分别是水果、零食、卷筒紙、…甚至還有兩大桶屈臣氏純淨水。顧志偉吃了驚,“你怎麼搬回來的?”柴曉薇罵道,“笨蛋,我當然打的回來的。你下來得這麼慢,那個司機等不及,幫我把東西放在地上。”顧志偉疑惑地問,“你不是說再不發工資要喝西北風了?”這些東西,起碼要幾百塊吧?柴曉薇得意洋洋地說,“全是蔺總付的錢。他要我向韓夏道歉,我嗚裡哇啦哭了很久,把他吓得什麼都不敢說了,還陪我逛超市。後來我們就去唱歌,還吃了夜宵。”顧志偉悶悶地說,“你倒是開心,韓夏被你氣哭了。”柴曉薇撅起嘴委屈地說,“我肯定比她哭得久,你看我的眼睛,這會還有點腫。再說她年紀比我大,職位比我高,還跟我計較,那就是她不對了。”她的眼皮确實留着流過淚的紅印。顧志偉啼笑皆非,“她隻比你大兩歲。你還比我大呢,是不是我可以随便說話?”柴曉薇說,“這不一樣,你是男的,我是女的,而且我也隻比你大半年。”其實她比他大兩歲,但顧志偉也不想跟她争,“那天我們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的。”柴曉薇冷笑道,“反正你們是說了,再怎麼解釋還是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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