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記者反應也頗靈敏,搶先一步跳下台子,在“華北自治”的高呼中,不停往人群最密處鑽擠,身後數人目露兇光,窮追不舍。
“這人叽裡咕噜的,說的話倒怪吓人的,”黃莺子茫然道,“哎呀,怎麼往我們這兒來了,芳甸!你做什麼去?”
芳甸提起裙擺,跳下布簍,道:“沒什麼,我怕又有人踩着我的布。”
“噢,那你當心,别被人撞上了。”
芳甸将布簍抱在懷裡,左右看了一看,無聲地咬緊了下唇,片刻之後,人群鐵黑色的脊背中央,果然掙出了一隻手,掌心裡還攥着一把皺巴巴的相片。她心中霎時間湧出了莫大的勇氣,道:“到布簍裡,快!”
年輕記者一貓身,應聲鑽到了布簍底下,芳甸剛遮掩住他,追兵便擦身而過。
“那小子人呢?”
“這一會兒就不見了?”
芳甸坐在布簍上,強作鎮定,悄悄攥緊了花毽,趁着幾人四處搜尋,用力抛擲出去。果不其然,遠處有人大叫了一聲,道:“是誰碰的我?擠什麼?”
“在那兒!追!”
芳甸一手握拳,抵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生怕他們再次折回來。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她肩上一拍,驚得她差點兒沒跳起來。
“是你啊,莺子。”
“還能有誰?”黃莺子奇道,“走吧,都散了,布怕是賣不成了。”
“都散了?”芳甸道,張望一番,果然人群漸漸朝四面八方散開了,各處攤販又重新吆喝起來。人要是走空了,便更難脫身了,她稍一遲疑,便下了布簍,伸手敲了敲。
布簍應聲擡起來,年輕記者蹲在裡頭,不停朝她作揖,他那幅圓框眼鏡已經摘去了,轉而用炭筆畫了兩撇胡子,說不出的滑稽。
芳甸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第120章
“呀,竟然藏了個人,你是......”黃莺子盯着他胸前的相機,遲疑道,“是剛剛那個怪人!”
“原來是忘記藏相機了,”年輕記者恍然道,用外套裹住相機,抱在了懷裡。他改頭換面的手法如此娴熟,可見先前沒少遭遇過這樣的陣仗,“謝謝這位小姐仗義出手,我也是沒想到,大庭廣衆之下,他們竟然敢做出滅口的勾當。”
“你膽子真大,說的話又有條理,不知是哪家的記者?”芳甸問。
“我們邊走邊說吧,”年輕記者道,“敝姓申,單名一個鹭字,之前是時事新報的記者。二位小姐怎麼稱呼?”
“我姓......我姓周,她姓黃。你說的時事新報,可是章一峰先生作主編的時事新報?聽說報社搬往蓉城去了,你怎麼千裡迢迢,跑到晉北來了?”
申鹭摸了摸鼻子,道:“周小姐,不瞞你說,我隻在時事新報做了三天的記者,報社便被我連累得關門大吉了,現在麼......”
黃莺子奇道:“連累?難道你闖大禍了?”
“倒也不是,”申鹭道,“我隻是......唉,恰巧撞見了委員長遇刺,寫了幾篇小文罷了。”
兩個女孩子面面相觑,露出駭然之色,芳甸想見當時事态之急迫,不由叫道:“你果然好大的膽子呀,沒被逮着麼?”
申鹭苦笑道:“不幸中的萬幸,蓉城亂作一團,委員長一時騰不出手來逮我這樣的小魚小蝦,隻是報社被連累得關了門,我是無顔面再待下去了。”
芳甸在心裡默算了一番時間,竟和自己離蓉那晚相差不了多少,頓生同病相憐之感。
申鹭又歎道:“我本打算去東三省取材,好寫些驚天動地的東西出來,誰知道僅僅是在外頭困了一陣子,便見到了諸般慘象,方知先前所見種種不平,都隻不過是皮毛罷了。”
“申先生,”芳甸道,“你方才用來駁斥那人的,都是你一路上的見聞麼?”
申鹭道:“千真萬确,有這許多照片為證。”
他伸手在懷裡摸索一陣,抽出一沓相片來,借着外套的遮掩,遞到兩個女孩子眼前。芳甸在昏暗中匆匆一瞥,見都是些肚破腸流的慘狀,吓得手一抖。
“這是......”
“是扮作警察的日本人,在關口一帶偷運銀元,被撞破之後,将人用刺刀刺死。這一張是用騾隊,這一張是用提包......放眼鐵路沿線,到處都是日本人的走私隊,可恨他們以此作文章,搖身一變,倒還充起衣食父母了!如此行徑,和強盜何異?”
芳甸道:“難怪我們女校的校長常說,日本人既要做強盜,又要養國賊,強盜固然兇蠻殘暴,賊卻是能從内裡吃空一國的。”
申鹭腳步一頓,訝異地看了她一會兒,道:“周小姐,聽你的口音,也是蓉城人士吧?這一番話也好生耳熟,你說的校長,可是杜霭雲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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