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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思存聽着倌人們的莺聲燕語,一邊發下一張牌,一邊半氣半笑道:“嗳,你們幾個是我叫的條子,倒全跑去貼别人,像話嗎?”
倌人中有一個穿着葡萄青繡花襖的,把一對恍似春星照彩的眼眸一睃道:“潘六爺,回回不都這樣嗎?你也早該慣了,怎的還拿出來念叨?”
旁邊一個倌人頭梳歪抓髻,卻又在髻上戴一支銜珠正鳳,鳳嘴裡的垂珠簌簌顫動着,她咧開小嘴兒一笑,“六爺,我們也不是單沖着你老,但隻盛公爺在,誰叫的條子,都算是公爺的條子。”
“可不呢?”接話的倌人樣貌平平,但卻勝在膚光耀人,簡直稱得上是冰雪為肌,瓊瑤作骨,更襯得一對眼珠又烏又亮,“潘六爺你向來和盛二爺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一聽你叫條子,我就曉得多半二爺也在,這才巴巴跑來。我要進了屋見不着二爺,立馬就擰身轉局。”
這話又刻薄又俏皮,惹起了一陣笑聲。隻因潘思存的性情素向是随和一路,所以倌人都不懼怕他,他也從不以倌人的調笑為忤,反也跟着嘻嘻笑起來,高喊一聲:“來人,再拿一杯清水。”
“北風,”詹盛言扔下一張牌,瞟着潘思存笑道,“你又鬧哪一樣?”
潘思存也扔了一張風頭,等水送上來,他把那杯子朝身後的倌人們一搪,“喏,你們誰第一個?”
“第一個幹什麼?”那頭戴珠鳳的倌人奇怪道。
潘思存沖詹盛言揚揚眉,“第一個就着水,把他吞下肚去。你們一人分一片,誰也别搶。”
這一句掀起了哄堂大笑,那膚色勝雪的倌人臉上飛起了兩朵紅雲,直捧着腮頰道:“玩笑歸玩笑,這胡同裡是個人都曉得,盛二爺乃鳳姐姐的‘禁脔’,我們再眼饞,也隻可‘蜜糖抹在鼻尖上’。”
張之河好容易止住笑,捋了捋胡須道:“這又怎麼解?”
那倌人飛眉一笑,“‘幹聞香,不到口’。”
張之河笑不可抑,搖着頭對白鳳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鳳姑娘,我們少帥這一張面孔、這一派豐儀實在是天生逸群,從小就招桃花,不瞞你說,連我當年招呼的那個林二寶也打過他主意。你做了他,準得成天提防着其他女人,累也不累?”
“軍門,我和您交了底牌吧,”白鳳摸了一張牌,瞄一眼又丢出去,“自打做了公爺的生意,我非但得時時提防着這些個小蹄子,連您二位這樣的大老爺們兒,我也一樣提防着。”
登時間各人絕倒,詹盛言自己也縱情大笑,白鳳轉目凝于他。即便經曆了人生所有的大起大落,被酒精和暴力晝夜摧殘,他的五官與輪廓依然保持着無懈可擊的利落精緻,每一根線條都富有生命,它們承繼了末代貴族的和靜憂郁,亦勃勃吐露着刀頭上舔血的征戰生涯打磨而出的野性與陽剛。這個男人還在少年時就已是所向披靡的名将,白鳳對此從未感到過一絲一毫的驚訝——隻要看一眼他的臉,任何人都會無條件投降;她也絲毫不奇怪女人們隻要一靠近他,處子就變得放蕩,妓女則突然間羞澀,但那些女人所見的僅僅是他的臉、他高碩壯麗的身軀,如同闖入廟宇的盜賊隻知緊盯佛像上的赤金塗層與累累鑲嵌的昂貴寶石,但詹盛言遠不止這些:他的雙足矗立在塵世之上,他的手連接着這一個世界與另一邊不可思議的力量,在他眼眸的俯視下,她從腳趾武裝到牙齒的濃妝與謊言全都會片片剝落,露出她全無粉飾的心,他是令她兩眼發燙、膝蓋發軟的信仰。白鳳不信神佛,但她認識一位極其虔誠的信徒,她曾無數次目睹那人在佛像前默禱,她猜不到那些禱告的内容,但要是她,她會說:“拿走我的一切好了,隻要把他給我留下。”假使她隻可在佛前許下一個心願,這就是她唯一的心願。不,連這樣的激烈決絕亦無法表達她對詹盛言的感情之萬一,每次她嘗試把這些滾湧在她心口的感情訴諸言語,最後都會變得荒謬又無力,如同拿黃金和寶石去捏造神祇的塑像。
好在白鳳從未寄望于神佛,她自己為自己而戰。她早已習慣了每一天都是一場戰争的生活,而在她打過的所有戰争中,最美妙、最殘酷的一場,被她命名為“他”:詹盛言是城池,她是與城池共存亡的守将;詹盛言是佛陀,她是山門外護法的金剛。她首戴金輪,口吐青雲,有三頭八臂,兩臂永遠地虔敬合十,另外六條手臂則随時緊握六般兵器,惡眼見四方。眼前這一窩莺莺燕燕——白鳳含一點輕蔑的微笑掃視着她們,她們不過是遠遠望見她的青面獠牙就會被吓退的小鬼,但她絕不會因此就掉以輕心,既然這世上還存在着另一種女人,這種女人個頂個兒是法力高強的邪魔,有的甚至是和她勢均力敵的另一位“金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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