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聳聳肩:“我也不清楚,因為我當時也不在國内,這大概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了。不過就是在我哥從上海返回巴黎的那天,瑾宜在去機場的路上遭遇車禍,差點連命都沒了。而送她去機場的是她的哥哥,不是親生的,是她母親第二任丈夫的兒子,叫于連,是個中學老師。車禍讓于連失去了雙腿,瑾宜為此非常内疚,一直默默照顧着于連,日久生qíng吧,後來她就嫁給了于連。”
“原來是這樣。”
“是啊,我一直很遺憾,我哥當時怎麼沒娶瑾宜而娶了葉莎。你可能不知道,我哥那次回國是準備把瑾宜接到巴黎去的,因為瑾宜當時剛剛喪父,我媽還有我哥都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邊生活。你想也想得到,我哥接瑾宜去巴黎心裡肯定是有打算的,他在巴黎為瑾宜安排好了一切,為她找好了學校,安排了住處,吃的用的穿的,包括保姆全都請好了,誰知道他們最後竟然沒在一起。唉,如果他們當時結婚就好了,後面的那些事也就不會發生,起碼葉莎不會死。雖然我從小就不喜歡葉莎,不過她死了我心裡也不好受,我知道我哥待她一直很冷漠,婚後多年他們都沒有小孩,我哥拒絕生孩子,因為沒有愛嘛,所以不想生。”
一說到孩子,我就低下了頭,感覺自己是個罪人。
我真後悔,如果我當初沒有做掉那個孩子,起碼給耿墨池留下了一脈骨血,将來哪怕他不在了,他的生命仍然會在他的孩子身上延續,而我竟然那麼殘忍,親手殺死了他的孩子。我不怪他恨我,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這些日子我經常會想到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半夜夢醒,枕畔都是濕的,這種悔恨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
墨池,對不起。
第二天,我帶安妮去火宮殿吃臭豆腐,又帶着她到城裡轉了轉,讓我意外的是安妮并不是第一次來長沙,她說中學放暑假時耿墨池帶她來過。安妮建議:“我們去落日山莊看看吧。”我當即同意,因為我也很想去那裡看看。
第四十六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3)
我們是下午動身的,我找同事借了車,開得很慢,趕到山莊時已經是傍晚,感覺落日山莊又蒼老了許多,牆上的青苔蔓延到了屋頂。這房子是真的年代久遠了,正如我的愛qíng,也年代久遠了,怕是再也難起死回生。
晚上,我跟安妮擠在一張chuáng上睡。我們興緻勃勃地聊天,安妮除了講小時候的事qíng,還說了很多國外的生活qíng況,我也談了談自己的生活,很快發現有很多的東西是我們共同感興趣的,我們原來有這麼多的共同之處,難怪一見如故。
鄉下的天氣很糟糕,夜裡又是風又是雨,到淩晨的時候居然下起了雪。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二場大雪,頭場大雪是在我住院的時候下的。
屋子裡的暖氣開得很足,溫暖如chūn,而窗外卻是風雪jiāo加,大朵大朵的雪花撲在玻璃上,瞬間融成小小的水珠,順着玻璃流淌下來,看上去像是哭泣的淚痕。
安妮半躺在柔軟的靠枕上,望着窗外紛飛的雪花陷入回憶:“呵,這讓我想起當年巴黎的那場雪呢。我從上海回巴黎,當時我哥跟葉莎剛結婚沒多久,兩個人一直是半分居狀态,我哥經常夜不歸宿,葉莎一個人守着郊外那棟空dàngdàng的别墅,我沒有見她哭過,但我知道她一定不幸福。沒有愛qíng的婚姻,是很可怕的。不過我當時可一點也不同qíng她,我恨死了她,因為我從小就希望瑾宜能嫁給我哥,為此我做了很多傻事,甚至還bī着我哥發誓,這輩子非瑾宜莫娶,我哥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但我知道他心裡其實是默認的。他很喜歡瑾宜,這種喜歡應該不單單是愛qíng,可能也有親qíng,考兒,你不會吃醋吧?”
我笑着搖頭:“不會,我也很喜歡瑾宜。”
“嗯,她确實蠻招人喜歡的,就是太老實,膽子也小,所以從小就被葉莎欺負。我一直很罩着她,為了她沒少跟葉莎打架。”
“你這麼不喜歡葉莎?”我從她的語氣裡一直感受到這種qiáng烈的qíng緒。
“是不喜歡,非常不喜歡。她出身高貴嘛,家裡很有錢,所以總喜歡在我跟瑾宜的面前擺譜兒,把自己當公主了。我就是看不慣她千金大小姐的派頭,因為我的出身不好,我連我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我懂事之前的記憶都留在了福利院。至于瑾宜,也是出身貧寒,自幼父母離異,她跟着父親生活,而她父親不過是個調琴師,收入微薄,要不是我媽一直接濟着他們父女倆,瑾宜根本上不了那麼好的學校。這大概就是我跟瑾宜走得比較近的原因,同病相憐嘛。”安妮撫弄着我的頭發,若有所思,“不過考兒,雖然我不喜歡葉莎,但是她畢竟死了,她這一生也蠻悲慘的,所以我也不希望她死後名譽受損。我知道我不是什麼好人,可是在這件事上我覺得我哥……有他做人的原則,站在他的角度他沒有錯,你别誤會,我不是要偏袒我哥,我是實話實說。”
我黯然道:“這事你就别說了,都到了這地步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我尊重他的選擇。不過安妮,《LOVE》系列曲真的不是葉莎寫的嗎?米蘭到底手上拿了什麼東西讓墨池這麼忌諱啊?我聽墨池說過,好像是什麼手稿……”
“考兒,不要問了,我不會說的。我不說不是因為不信任你,而是出于對死者的尊重,亡者為大,我們就不要談論這事了,我答應了我哥的。”與耿墨池一樣,安妮對這件事同樣很忌諱,她看着我說,“我哥為了平息這件事不惜跟米蘭結婚,他已經經曆了一次無愛的婚姻,這次又重蹈覆轍,你可以想象他有多痛苦。若不是qíng非得已,他會走這條路嗎?”
見我不吭聲,安妮忙又轉移話題,“不說這個了,給你看我小時候的相冊吧,很有意思的。”說着她翻身下chuáng,捧出兩大本影集攤到chuáng上,一一指給我看。照片中的安妮俏皮可愛,眼睛從小就那麼大,像個洋娃娃。我感覺她很幸福快樂,每一張照片她都是笑着的,永遠穿着蕾絲花邊的連衣裙,紮着紗質的蝴蝶結,但是很奇怪,照片最小也是她十歲時候照的,一兩歲的照片一張也沒有。我問她,她笑了笑,說:“我十歲才到夏家,之前的成長記錄我一概沒有。”
我欷歔不已:“那真遺憾。”
“我這一輩子的遺憾多了去了,我快樂,又好像不快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着。我覺得自己是個迷路的孩子,我應該是那邊的,卻來到了這邊,我在這邊總也忘不了那邊,但我知道我回不去,我永遠也無法再回到那邊……”
“什麼這邊那邊?”我聽不明白。
“你不懂,也不需要懂。”
“你也可以找個相愛的人結婚嘛。”
“不可能。”
“為什麼?”
“因為我是同xing戀。”
“啊?”
“開玩笑的啦,哈哈哈……”
早上醒來,銀裝素裹的山莊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我跟安妮興奮極了,起chuáng就開始打雪仗,一直瘋到吃午飯。安妮顯然對山莊的記憶深刻,給我指認她兒時留下的每處印記。她在牆上的塗鴉,她兒時爬過的圍牆,她跟耿墨池在院子裡種的棗樹,她都一一指認給我看。雖然被大雪掩埋,但我卻無比眷戀地跟着安妮搜尋那些記憶,因為我知道這裡也是耿墨池童年生長的地方,每個角落也一定有他留下的印記。聽安妮說,耿墨池就是在這山莊出生的,他的父親則是在山莊去世,骨灰就埋在後院的那株海棠樹下。這讓我很詫異,上次來山莊,我并未聽耿墨池提及,我很好奇:“為什麼埋在樹下?”
安妮攤手:“我也不知道。”
那株海棠樹想來很有些歲月了,樹gān要兩個人才能合抱得住,枝丫被大雪壓得向下彎,而樹底下也是深深的積雪,潔白無瑕。
我不忍踏足,因為地下埋着耿墨池的父親。
吃完午飯,安妮出門去拜訪附近的老親戚,都是耿墨池母親的娘家人。她本來要拉我去,可我因為上午在雪地裡玩得太久有些受寒,又開始咳嗽起來了,安妮隻得一個人去。
整個下午,我都站在二樓卧室的窗戶前看着樓下院子裡的那株海棠樹,心qíng抑郁。安妮回來時已是傍晚,她說本來要在親戚家裡吃飯,但想到我一個人在山莊裡就回來了,我笑着說:“你真有良心。”
“哈,你是第一個說我有良心的人,瑾宜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心肝都是黑的?”安妮笑嘻嘻地搭住我的肩,又拉我到她的房間閑聊。
聊了一會兒,她拿出兒時的畫給我看。她很有天分,每一張畫都很有意境,讓我吃驚的是,那些畫幾乎全是相似的場景,是一個湖,那湖被畫成了各個季節,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張冬日的湖,湖邊的樹梢挂滿冰花,湖面結了冰,很多孩子在冰上嬉戲。我想起了耿墨池跟我說過安妮喜歡畫湖的事,原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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