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曼珍回房,金景勝想了許久起身去找敬頤,陳舊的房間收拾的很幹淨,吳敬頤正坐在書桌前低頭寫東西,他不由的生出了愧疚:“還在忙呢?”
吳敬頤恭敬起身,垂眉淡目的道老爺好。金先生随意在他的小床邊坐下:“你過來,我跟你講講話。”
談話的結果不遂人意,一個比一個硬,曼珍有曼珍的硬氣,吳敬頤有吳敬頤的尊嚴和決絕。他謙恭的感激一番金先生的厚愛和栽培,說的金景勝臉紅若猴子屁股:“哪裡的話,哪裡的話!”敬頤又道,他如今也已大了,應該自立門戶自力更生,不該再寄人籬下麻煩金家。金先生敗走麥城,勉強穩下心神道:“就算要立,也不急于一時,還有幾個月就要大考了,等你大考後學校定下來再走,也是一樣的。”
他不準敬頤再說,匆匆出來,一路長籲短歎的不知如何是好。
吳敬頤的動作很快,沒幾天在平民區的巷道裡租了一處房子,加上廁所和通間統共十個平方不到,如果要做飯的話,在走道處跟别的人家一同公用一個煤竈。唯一的積蓄來源就是金公館的傭金,再加上過年過節積累下來的紅包,加在一起兩百多塊錢。錢是越用越少的,如今吃飯也要自己花錢去買,課業紙筆也要錢,衣服穿破了也要花錢。敬頤去地方銀行給自己開了戶頭,整兩百存進去,剩餘幾十塊當做生活費。接着日日看報紙,圈住可兼職的工作,放學後直接去面試,面試很順利,周一到周五在攝像館當小徒,周末去報館打雜。
廚房的張媽許些天沒見到敬頤,便去報給金先生,金景勝大吃一驚,又驚又歎,曼珍聽言,飯也吃不下早早回房。
一晃就是兩個月,天氣已入秋,白日還有點熱,晚間倒是十分涼爽。
錢有聞已經跟金家熟識,了解也漸深,跟曼珍的關系也勝于開始的拘謹。他今日穿着一件白襯衫,襯衫幹淨筆挺,是經過精心熨燙的效果,頭發梳成三七偏分,眉目清俊鼻梁架着無邊的圓框眼鏡,他一邊翻書,一邊朝曼珍溫文的笑,勝似成熟穩重又斯文的大哥哥。唯獨那雙唇,不薄不厚,顔色潤澤,曲線中帶着性感。曼珍學業有所進步,非他的功勞莫屬。
兩節課完畢,錢有聞合上書本,走到書桌邊彎腰傾身:“曼珍,最近可有煩心事,總不見你笑。”
曼珍慢慢的搖頭,收拾好桌面,兩人并行的沿着遊廊漫步,走到一處分叉,她蓦地往後退了一步,錢有聞及時攙扶了她的肩膀:“怎麼了?”曼珍頓住,忽而抓了錢有聞的胳膊仰頭望來,淺棕色的瞳仁裡含着悠悠水意:“我……”
話說不出口,悶在胸腔裡許久,日複一日的發酵膨脹,她自知平庸平凡,談不上完美,如今不僅不完美,還在品格上镬了到缺口。
自立門戶說來簡單,若是把她放到大街上,可非要活活餓死?
“錢老師,我很難受。”
錢有聞不由的兩手扶住她的肩膀,為她難受而難受:“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講講。”
曼珍含着眼波把驅趕吳敬頤的事情說了一遍,至于原因,隻得繼續壓入心底:“我是不是很壞?”
粉脂的臉頰上泛着愧意的潮紅,嬌俏的鼻頭微紅,眉是一雙彎月眉,淺棕的瞳仁在水波下愈發晶瑩剔透。曼珍着着白綢的上衫,領口處綴着水藍的蕾絲,她的身子未動,在日光綠蔭的籠罩下,竟有種微微搖曳的脆弱感。
錢有聞試着擡手撫摸她的頭頂,見她承接了,便笑道:“有什麼壞不壞的。你這樣做,自然是有你的道理。自古以來哪裡有完人?不要對自己太苛刻了。我們都是人,不是神。”
淚珠掉下來,曼珍撲過去,好一頓嗚咽的低泣。
将兩個月的郁氣哭出來後,曼珍笑着揩臉,同錢有聞一起吃了晚飯,又說要送他。家裡的汽車被金先生開出去了,曼珍叫了一輛黃包車,跟錢有聞擠到一處笑眯眯道:“我蹭一段,約了朋友去逛公園。”
錢有聞在英租界下車,他猶豫一番道:“需要我陪你去嗎,一個人未免有些不安全。”
曼珍謝了他的好意,道下個周末再見,她獨子一人逛了一下午的公園,回程的路上卻是拐進一道破落胡同。
踏進一棟昏暗的樓梯,她對着門牌号好一番尋找,終于找到104号,正直四五點的光景,這裡很安靜,偶爾會有嬰兒的哭泣聲從某處門闆後傳來。地上黑漆漆的,且有些油膩,前頭還有蓋着木蓋的鍋燥,味道也不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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