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往他的光腦袋上拍了一下,唬他道:“你管什麼?隻顧跟着我走,還怕餓死你了不成?”
小沙彌連連搖頭,不敢問了,稀裡糊塗地跟上張玄的腳步。
張玄卻回頭往汾陽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已經走得遠了,城池自然是看不見的,城裡發生的事他也并不知曉,但他估摸着好不了幾日了。
這一回是他慘敗在了朱瑙和謝無疾的手下,把家底賠了個幹淨。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山高水遠,且慢慢走着看吧。
他磨了磨牙,冷笑幾聲,回過頭,潇潇灑灑繼續趕路。
兩個落魄僧人,背着斜日,依着古道,一路向前走去……
=====
汾陽。
朱瑙正在殿内看着手下整理從玄天教繳獲的文書賬目,謝無疾走了進來。
朱瑙問道:“找到張玄了麼?”
謝無疾搖頭:“寺裡的僧人還在審着,眼下看來,張玄大約是昨晚就偷偷出城去了。帶走了幾人尚不清楚。”
寺裡有些僧人看到延州軍來時就逃走了,因此哪些是跟着張玄走的,哪些還躲在城裡,暫時無法分辨。
謝無疾又道:“我已命人四處去搜捕了。”
朱瑙颔首。不過他們不知張玄往哪個方向去的,想要搜捕恐怕沒那麼容易。隻能先往玄天教勢力最強盛的那幾州去尋。
沒抓到張玄,固然有些可惜,不過如今得此大勝,也算是給玄天教畫了一道催命符。
張玄跑了,可玄天教的重要骨幹卻大都被俘。玄天教這兩年積累的财富花去了大半,餘下的也被他們收繳充公。
更重要的是,等這消息一傳出去,所謂的“玄天太清皇帝張師君”必将顔面大損。這勞什子神仙,一點真本事沒有,連戰連敗,誰還肯拜他?不怕厄運上身麼?便他去了哪處分壇,必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朱瑙并不為張玄的走脫而犯愁。他忽然換了個話題:“黑馬軍走幾時了?往哪個方向去的?”
謝無疾微微一怔,道:“從早上到現在,也有三五個時辰了。想是回幽州去了罷。”
朱瑙點點頭,與手下吩咐了幾句,手下去照他說的出去籌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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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走馬道上,黑馬軍正緩緩朝北方進行。
幾個月前,他們也從這條道上來。那時的他們滿含着即将大賺一筆的信心,正可謂意氣奮發,氣勢如虹。可如今,一場大敗使他們折損了四分之一的人手,另有傷員無數,他們已頹如喪家之犬。
更慘的是,由于他們被延州軍奇襲,撤退得非常匆忙,軍營裡的辎重都來不及運出來。他們辛辛苦苦來到太原,為玄天教守了這麼久的陣地,最後竟然一無所獲!
賠了夫人又折兵,也不過如此了。
魏變騎着馬走在隊伍裡,一路沉默。他身邊随行的衆軍官們也全都垂眉喪眼,氣氛壓抑異常。
行至一處林子,魏變下令讓大軍暫且停下,士卒們采果取水,各自休息。
林子裡,魏變與衆人坐在一處,誰都不說話。這幾天來他們大都如此,全都小心翼翼,似是不知該說什麼,又似是說什麼都怕說錯了話。
魏變越瞧衆人心裡越難受,于是他索性借口解手,撇下衆人,獨自往林子深處走去。
等人群漸漸遠了,魏變獨自一人,非但沒覺得清淨,反倒愈發孤獨凄楚。
如今這一敗,他信義受損還在其次。玄天教的這筆買賣是他做主接下的,中間曾有抽身的機會,也是他自願舍棄了。落得如此地步,隻怕軍中上下都要見怪于他,即便面上不說,心中又怎能不怨他?
怕隻怕,他已失了人心,日後難再服衆了……
魏變越想越揪心,一時間,竟如同蒼老憔悴了十歲。
而他身後的樹林中,衆軍官一見他走開,竟不再彼此沉默,而是趕緊聚攏到一處,交頭接耳地商量起事來。
……
兩三盞茶後,魏變回到營地,指揮大軍繼續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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