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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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有人吃幾個果子也能吃出這樣派頭來，長生看得出了神。覺察到他的目光，子釋以為他感到奇怪，解釋道：&ldo;這樣就不會酸倒牙，你也試試。&rdo;捏一顆楊梅放到嘴裡，長生條件反射般咬下去。頓時兩頰生津，一腔酸水，眉毛鼻子縮成團，眼淚都出來了。張嘴就要往外吐。忽聽一聲嬌斥：&ldo;不許吐！&rdo;吓得一哆嗦，&ldo;咳！咳！&rdo;嗆着了。&ldo;哈哈……&rdo;李氏三兄妹樂不可支。子歸把盛水的陶罐抱過來：&ldo;顧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怪大哥，說不許浪費，誰吐了就讓誰舔回去‐‐想起來就惡心……&rdo;女孩兒皺起眉，白子釋一眼。長生喝了幾口水，緩過來，也學子釋的樣子整顆往肚裡吞。&ldo;雲華寺的楊梅，号曰&ldo;骊珠&rdo;，俗稱&ldo;火炭楊梅&rdo;，乃是梅中極品。這麼吃掉，實在焚琴煮鶴，暴殄天物。&rdo;子釋一邊吃一邊歎氣。&ldo;這東西熟透了，什麼味道？&rdo;長生好奇。&ldo;又鮮又嫩，清甜甘香，咬下去全是汁兒，一點兒渣滓都沒有。&rdo;子周忘記了之前那個沉重的話題，開始宣傳家鄉特産，&ldo;現在沒熟透，所以是粉紅色。若熟透了，殷紅裡帶點兒紫，好看極了。&rdo;&ldo;沒錯。前人詠楊梅有&ldo;未愛滿盤堆火齊，先驚探颔得骊珠&rdo;之句，寫的正是此物色澤之豔。&rdo;子釋忽地笑笑，&ldo;要說寫楊梅，誰也比不上前任越州刺史廖其暄廖大人。&rdo;聽大哥的意思要說掌故，子周和子歸都興奮起來，捧着楊梅坐到跟前，圍成一圈。&ldo;這位廖大人，是鳳栖八年來的。到任之後視察地方，光臨彤城，吃着了雲華寺的楊梅，贊不絕口。自此彤城太守年年往州府送。可是刺史大人覺得不如現摘現吃滋味好，幹脆每年來積翠山避暑，住兩個月。後來要走了，最後一次在寺裡住，往牆上題了首詩。&rdo;子釋目轉眉動，聲音頓挫，自然引人入勝。邊吃邊聽的三個人都慢下了動作，等着他往下講。&ldo;這詩别的地方也沒什麼，隻是其中有兩句，寫的是：&ldo;幾度雲華紅深處，潛張色膽竊骊珠&rdo;。&rdo;&ldo;啊？這個……也太輕浮了。&rdo;子周說。子釋心道：&ldo;豈止輕浮，簡直就是淫靡。過幾年再給你解釋吧。&rdo;看看顧長生，這個雖然年長不少，似乎也茫然得很。&ldo;原來小帥哥是純情在室男。&rdo;嘴裡接道：&ldo;是啊。這樣輕薄的句子，題在雲華寺的牆上，你想想，會是什麼效果？可是刺史大人親筆墨寶，寺裡僧人又能怎樣？大家都覺得十分丢臉尴尬。你們猜歸元長老怎麼說？&rdo;&ldo;怎麼說？&rdo;&ldo;長老說：&ldo;色即是空。無妨。&rdo;&rdo;&ldo;嘻嘻……&rdo;幾個聽衆會心而笑。&ldo;後來廖大人離任入京。再後來，聽說他因為得罪皇帝被革職。就有人建議方丈把墨迹削了。歸元長老卻留着那詩沒動。&rdo;&ldo;為什麼？&rdo;&ldo;長老說：&ldo;空即是色。何必？&rdo;&rdo;&ldo;哈哈……&rdo;長生想：&ldo;這老和尚好有意思。&rdo;笑了一會兒，接着吃。子釋拈起半顆粉色的楊梅，道：&ldo;沒熟透有沒熟透的吃法。若是拿桂花蜜漬幾天，或者泡在&ldo;女兒紅&rdo;裡，用井水鎮着，炎炎酷暑來那麼半盅子，啧啧……&rdo;把楊梅扔到嘴裡，微眯了眼，一臉陶醉的咽下去。長生想：吃個果子，怎的有這許多講究。幾個人就這麼說說吃吃，竟是滋味無窮。長生把自己面前酸倒牙的楊梅全部消滅了，隻覺一身清爽，齒頰留香，舒坦得很。第二天早上，長生是被一陣啜泣聲吵醒的。&ldo;子歸坐過來些。據說淚水有清毒斂創之功效，别浪費。呵呵……&rdo;子釋嗓音沙啞，語調輕松。&ldo;大哥……&rdo;女孩兒想笑沒笑出來，又要哭，使勁咬住嘴唇。&ldo;化膿了是吧？怪不得沒覺着怎麼疼。&rdo;子釋衣裳褪到腰間，趴在地上，指揮弟妹，&ldo;子歸搗幾棵鳳尾草來‐‐幸虧采得多，救人兼救己。子周，匕首在火上烤烤，替我把潰爛的地方挖了。&rdo;長生轉頭，立刻看見子釋背上一片斑斓，高高腫起。大塊大塊瘀青暗紫，上邊兩道長長的創口，中間已經潰爛化膿，邊緣一圈焦黑。吓了一大跳，坐起來：&ldo;這是怎麼弄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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