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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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道：&ldo;你刨了獻帝祖墳，這檔子事可是驚天動地，來日都得算你頭上。&rdo;呂布漠然道：&ldo;無妨，本侯名聲原就夠臭。&rdo;麒麟啼笑皆非：&ldo;董卓讓你做這事，便是要你聲名狼藉，隻得與他站在同一邊。&rdo;呂布沉吟片刻，點頭道：&ldo;明白了。&rdo;呂布随手交給麒麟件首飾，道：&ldo;這是從殉葬品中私藏的，你好生保管着。&rdo;麒麟接過那物，見是對白玉蝴蝶，一大一小，栩栩如生，仿佛展翅欲飛，便好奇道：&ldo;死人身上來的？&rdo;繼而湊到日光下翻來覆去地看，道：&ldo;這是殷商時的古物，當可賣不少錢，送我了？&rdo;呂布換好便服，不再理會麒麟，攀在車窗邊，一聲呼哨，赤兔馬神駿如風趕來，呂布跳出車去，穩穩當當騎上馬，朝麒麟吹了聲口哨，得意洋洋地騎馬走了。&ldo;去哪！我還有話沒說！&rdo;麒麟想起一事，忙大喊道。&ldo;守天子座駕！&rdo;呂布遙遙答道。黑煙滾滾而來，董卓最後的遷徙隊離開洛陽，千年京都，銮殿廣廈盡數被點燃。全城大火熊熊，灼氣于一裡外仍能清晰感受，夏、商、周三朝故都，大漢京城，伏羲故裡，便如此付諸一炬。縱是早知曆史，麒麟看在眼中，仍忍不住唏噓道：&ldo;真是造孽。&rdo;車行一天，麒麟無事可做，玩了會玉佩，便将其小心收好，蜷在車内睡了。山路崎岖颠簸，麒麟睡得不太舒服，半醒間也不知是高順還是呂布上了車，将一襲溫暖的薄被蓋在自己身上。忽然車外叫嚣，混亂将他徹底驚醒，火把之光從車簾外映入，麒麟蹬開身上薄被，認出那正是呂布的戰袍，便迷迷糊糊地抓在手中，車停了。&ldo;怎麼了？&rdo;呂布片刻回轉，勒停赤兔馬，在車外命令道：&ldo;不可出來！曹操引兵前來追擊！&rdo;&ldo;等等……&rdo;麒麟隻覺未睡醒，神智恍惚，忙喊住呂布：&ldo;曹操是……來劫天子的？&rdo;呂布&ldo;嗯&rdo;了一聲，似乎十分滿意麒麟的判斷，催促道：&ldo;有何話說？&rdo;麒麟眯起眼，不斷努力回憶，而後道：&ldo;金蟬脫殼……換馬，對！曹操打不過你，逃跑的時候會換馬！他被你打敗後，會換上曹仁的馬和兵士衣服。&rdo;&ldo;你追擊時……會抓住個小兵，問他曹操去了哪……小兵會告訴你……曹操在前面，但你别去追！直接抓那小兵回來！他就是曹操！&rdo;呂布朗聲大笑，一催赤兔，&ldo;駕！&rdo;朝山下沖去。麒麟嘴角抽了抽，扯來戰袍，蒙頭繼續睡。戰袍上有呂布極淡的氣味，聞起來十分舒服，像是鋼鐵，汗水與奮戰後的氣息，麒麟突然意識到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他睜開了雙眼。不……對。不對！麒麟這時間才醒悟過來，按照曆史的演變，曹操追截董卓遷都大部隊，于山間埋伏殺出，遭到呂布黑夜逆襲，全軍撤退……曹操應該是成功脫逃才對。麒麟瞳孔倏地收縮，如果因為他的預言，曹操沒跑成，被呂布抓住押去見董卓，又被董卓殺了，那……這筆帳該算誰的頭上？！曹操要是死了，以後三分天下不就……麒麟傻眼了。方才剛睡醒，滿嘴跑火車地一通仙人指路，現回想起來，卻是造成了自己無法收拾的局面！麒麟連滾帶爬地起身，朝車外叫道：&ldo;呂……主公呢？！高大哥！快去把主公追回來！&rdo;高順還未轉身，呂布已提着一人回轉，扔進了車内，沉聲道：&ldo;高順守車，誰也不許靠近！饕餮！認清楚了！&rdo;麒麟道：&ldo;我……叫麒麟。&rdo;呂布扔了個人進車，道：&ldo;且看看是此人不？&rdo;麒麟詫道：&ldo;你倆不認識？&rdo;說着低頭端詳那小兵的臉，那人摔了個五體投地，正要起身時呂布伸腳踩在其背上。&ldo;天色昏暗，看不清，他聲音不像……&rdo;呂布狐疑道，顯是對曹操僅有數面之緣，下不了判斷。麒麟好奇地端詳那男子，隻見其滿臉污泥，披頭散發，被呂布踩在腳下，兩手兩腳不斷抽搐，活像隻被踩扁的青蛙。麒麟與那兵士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片刻。那兵士意識到了什麼，忙叫喚道：&ldo;溫侯饒命！&rdo;呂布道：&ldo;是他？&rdo;這下可苦了麒麟，從未見過曹操，怎知是他不是他？麒麟忽道：&ldo;你學幾句話我聽聽，學一次，便放你走。&rdo;&ldo;你說&lso;與豺狼戰，焉能講究道義？&rso;，說。&rdo;麒麟道。兵士閉嘴了，麒麟的嘴角略翹了起來，伸出手：&ldo;你好，曹操，我叫麒麟。&rdo;&ldo;哈哈哈‐‐&rdo;曹操大笑三聲：&ldo;未料莽夫手下，亦有此‐‐&rdo;說着伸手要拉着麒麟站起。&ldo;莽你娘親！&rdo;呂布一腳踹在曹操後腦勺上，曹操昏倒了。麒麟嘴角抽搐，與呂布對視一眼。呂布吩咐道：&ldo;高順将他押下去，先關着。&rdo;麒麟大喜道：&ldo;正想跟你這麼說，不能把他交給董卓。&rdo;呂布不置可否，籲了口氣，雙手握拳，捏得指節作響，活動脖頸道：&ldo;睡覺了。&rdo;麒麟會意，便上前幫他卸盔，道：&ldo;你為什麼不打算把他交給董卓。&rdo;呂布沉聲道：&ldo;不知道。&rdo;麒麟欣然笑道：&ldo;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rdo;呂布想了想，點頭道：&ldo;是這麼個意思，但要怎麼處置？放了？再讓他前去行刺老賊一次？&rdo;麒麟眯起眼，想了片刻，茫然搖頭，道：&ldo;讓我先想想，再給你意見。&rdo;呂布身材高大，在馬車中休息，登時令狹小的車廂顯得十分擁擠，麒麟換了幾個位置，俱有點不舒服，便轉過身，把頭枕着呂布的大腿躺下，睜眼望着車廂的上隔闆，靜靜思索。呂布不自然地動了動，最後默許了麒麟的行為，片刻後擡起一腳，架在對面的坐位上晃個不停。呂布盔甲除下，赤着胸膛，隻着一條短短的薄褲，身上仍帶着淡淡的汗味與血氣。他的脖頸上系着一條紅繩，垂下的吊墜置于古銅色的胸膛中央，吊墜是枚純金的珠子，并随着馬車的前進微微晃動。麒麟仰頭看着金珠，球面折射出他的面容，顯得十分滑稽。&ldo;李儒送你的？&rdo;麒麟輕聲問道。呂布以鼻音含糊地&ldo;嗯&rdo;了聲，道：&ldo;你什麼都知道。&rdo;麒麟又道：&ldo;你就是為了這枚金珠，與一匹赤兔，殺了丁原，投奔董卓？&rdo;呂布嗤了聲，麒麟道：&ldo;你知道天下人怎麼評價你不？豺狼之性，貪财無義，為一匹馬背叛了義父，又……&rdo;呂布冷冷道：&ldo;你活得不耐煩了。&rdo;麒麟也冷冷道：&ldo;我是為了你好。&rdo;換了以往，随便哪一名小兵口出不遜之言，呂布定會伸指捏斷他的喉骨，然而不知為何，他對麒麟這明目張膽的挑釁，卻總是發不出火來。或許是對那句激得自己怒火中燒的&ldo;三姓家奴&rdo;記憶猶新，呂布知道麒麟接下去還會說點什麼。果然麒麟道：&ldo;仁義這玩意兒看上去無足輕重，卻是争霸天下的一面大旗。&rdo;呂布：&ldo;？？？&rdo;麒麟：&ldo;……&rdo;麒麟歎了口氣，伸手去玩呂布鎖骨下的吊墜，修長的指頭摩挲金珠，問道：&ldo;你為什麼恨董卓？是因為他誘你殺了丁原？&rdo;呂布沉聲道：&ldo;不足為外人道。&rdo;麒麟又問：&ldo;董卓對你不好？&rdo;呂布沉默了，仿佛在回憶過往的人生，麒麟安靜地等待着他的回答。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呂布腦袋耷拉下來，打起呼噜。麒麟：&ldo;……&rdo;翌日早上，馬車停了，麒麟不舒服地調整了睡姿，覺得被一根硬物抵着腦袋，遂伸手将其撥到一旁。那玩意頗有點彈性，撥開後又彈了回來。麒麟再撥，那玩意再彈，如此兩三次，呂布呼吸重了些許。麒麟迷迷糊糊地抓着頭上抵着那玩意，朝下一扳。呂布慘叫一聲。&ldo;放肆！&rdo;呂布惱羞成怒地醒了，一手捂着胯間站起。麒麟咕咚一聲摔到座位下，繼而睡眼惺忪地再次爬起，明白過來何事後便哈哈大笑。長安到了。漢獻帝的車駕被董卓押着進了未央宮，高順帶領并州軍前去城北駐營，呂布則跟随董卓，前往殿中議事，并安排漢廷群臣住處。麒麟一個人被扔在城西的街道上。背後便是錯落的宮殿群‐‐上林苑。時隔近兩百年，劉徹親自主持建造的上林苑仍是氣度恢弘，金碧輝煌，時值初秋正午，八水繞長安，無數河流出入殿群，淙淙水聲恍若江南之景，桂香遠飄，令人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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