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越坐在榻上,上上下下打量跪在面前的小丫頭,半日不語。小丫頭長得十分乖巧,有一雙靈活清澈的大眼睛,目光帶着點好奇,也有點畏懼,還有點茫然,恩,金越摸摸胡子,應該還算好玩……見他總不表态,金還來忍不住開口:&ldo;喂,你到底收還是不收?&rdo;金越不緊不慢:&ldo;你急什麼,如今是她要拜師,多少該拿點誠意讓老夫瞧瞧,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老夫想讓她跪多久就跪多久,怎麼,不行?&rdo;金還來被噎住。&ldo;不錯,很對老夫的胃口,&rdo;金越撫掌,欠了身子笑問,&ldo;丫頭,隻要你肯在這兒跪一個時辰,老夫便收你為徒,你可願意?&rdo;金還來怒:&ldo;老家夥,你故意的是不是?&rdo;邱靈靈忙拉他的衣擺:&ldo;我不怕。&rdo;&ldo;真是個懂事的好丫頭,&rdo;金越笑得開心,&ldo;如今大徒弟做了教主,不肯再跪師父,就讓小徒弟代勞,好主意。&rdo;金還來哼一聲:&ldo;你收不收?&rdo;金越笑:&ldo;教主親自帶來的人,怎敢不收?&rdo;金還來立即按邱靈靈的腦袋:&ldo;磕三個頭,起來。&rdo;金越收了笑:&ldo;且慢,教規上可有說,前教主是替人教徒弟的?&rdo;金還來歎氣:&ldo;算我求你,總可以了吧?&rdo;金越轉轉眼珠,冷笑:&ldo;老夫從不輕易收徒,以免将來壞了名聲,如今既是你帶來的人,老夫就破這個例,但也要先考較她一番。&rdo;金還來皺眉:&ldo;你想怎樣?&rdo;&ldo;正好老夫有件事要吩咐你,&rdo;金越突然移開話題,&ldo;前日打探到消息,百裡英從關外求得一隻火蟾,不日将路過本城,不如你替老夫代勞,将那火蟾取回來。&rdo;金還來大喜:&ldo;果然寶貝,聽說火蟾驅寒解毒,乃稀世之寶。&rdo;金越道:&ldo;老夫已打聽清楚,百裡英一行共六十五人,其中二十三個一流高手,打算秘密押送回百裡莊,火蟾由百裡英貼身收藏,平日不許外人接近,一茶一飯必會試毒,你且帶這丫頭去試試,最好不要驚動旁人。&rdo;金還來吃驚:&ldo;帶她去?&rdo;金越點頭:&ldo;不錯。&rdo;金還來不同意:&ldo;她根本沒學過這些,怎能對付百裡英?&rdo;金越揚眉,有趣地看着他:&ldo;百裡英武功高強,為人也算謹慎,但他平生卻有個好色的壞處,而且專喜歡找嫩的,有這丫頭幫你最好不過,她不會武功,百裡英必不多加防範,正好趁機接近。&rdo;金還來拒絕:&ldo;她不懂這些手段。&rdo;金越笑:&ldo;不懂正好,百裡英就更放心,更容易得手。&rdo;金還來怒:&ldo;你要叫她做那些?&rdo;&ldo;這也是手段,做小偷就要學會利用自己的長處,&rdo;金越斂容,淡淡道,&ldo;我問你,為何要将她交給我?&rdo;金還來道:&ldo;我如今隻能信你。&rdo;金越道:&ldo;這就對了,收與不收是我的事,夠不夠格是她的事,你把她送來是學功夫,今後既要在江湖上立足,什麼手段都該知道,不然就帶回去養在閨房裡算了。&rdo;金還來沉默。邱靈靈雖聽得似懂非懂,但也知道老人在出題目刁難,于是點頭:&ldo;我去偷。&rdo;金越撫掌:&ldo;好丫頭,你果真願意幫金教主偷那火蟾?&rdo;邱靈靈眨眼:&ldo;好啊。&rdo;&ldo;那你跟着他去,隻要從百裡英身上拿到火蟾,就叫他帶你跑,沒人追得上的,&rdo;金越口裡說,眼睛卻看着金還來,笑得像隻狐狸,&ldo;對了,不準用毒,老夫相信,過兩日便會有消息傳出來,偷火蟾的是個女人。&rdo;金還來轉身,拉起邱靈靈就走。金越卻招手道:&ldo;丫頭過來,老夫還有幾句話囑咐你。&rdo;邱靈靈遲疑。&ldo;鬼鬼祟祟!&rdo;金還來冷冷罵了句,放開她,徑自走出門去了。火蟾并不是蟾蜍,而是塊小小的石頭,傳說,沙漠中的綠蟾蜍若得了日月精華,便渾身呈火色,死後化身為石,得名火蟾,其性至陽,故能去除各類陰惡寒毒,但此物隻在關外沙漠濕熱之地才會出現,極其稀少,價值連城。百裡莊莊主百裡英在江湖上頗有威望,武功高強,辦事沉穩細緻,從未出過差錯,此人唯一的毛病就是好色,家中已有十來房妻妾,還是喜歡在外頭找新鮮的,但對于成功的男人來說,這類事情也不算什麼,如今他連月來帶着火蟾風塵仆仆趕路,不免有些按捺不住,又犯了毛病,想着家門已近,這趟行動原也無人知曉,因此進城後,少不了一個去處。華麗的妓院,樓上房間。門口左右守着兩個青衣人,一刀一劍,皆是百裡英素日的親信。門内,一個近四十歲的男人坐在園桌旁喝茶,褐色衣衫,外頭是件黑灰色的無袖長褂,古銅色面皮,長相倒也不難看,目有精光,俨然是内力深厚的高手。老鸨眉飛色舞介紹:&ldo;你老人家來得也巧,我這昨日才新來了個姑娘,十六歲,還是新鮮的……&rdo;聽到這裡,男人似乎有了興趣,放下茶:&ldo;模樣如何?&rdo;老鸨便知有了生意,忙道:&ldo;不是老身誇,那小模樣水靈靈滑嫩嫩的,齊整得很!就是……來不及調教,有些不知事,要費點心思教導教導。&rdo;未經人事的姑娘雖青澀,卻絲毫無損她們在男人眼中的魅力,男人大笑,丢出兩條金子:&ldo;好,就叫來看看,若是滿意,還有你的好處。&rdo;沉甸甸的金子捧在手裡,老鸨喜得連連點頭,吩咐身旁丫鬟幾句,丫鬟答應着走了。雪青色的衫子,裙擺曳地,雲鬓堆疊,長眉淡掃,膚如凝脂,白嫩纖柔的小手托着隻托盤,盤中放着酒壺和酒杯,她十分局促不安地站在面前,大大的眼睛透着幾分掩飾不住的稚氣,帶着些緊張慌亂之色,目光飄忽不定。房頂上的金還來有點火,傻站着做什麼,還不快些上去灌兩杯!百裡英果然滿意,但他素日顧及身份,見識的美人也不少,倒也不是那等急色鬼,隻微眯了眼睛,看着那雙瑩白的小手,柔聲問:&ldo;叫什麼名字?&rdo;&ldo;靈靈。&rdo;&ldo;靈靈?好名字,&rdo;他點頭示意,&ldo;先放下吧。&rdo;邱靈靈咬了咬唇,緩緩上前将酒放到桌子上,到底是第一次偷東西,心懷鬼胎,小手不覺微微發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百裡英豈會察覺不到,不過這些看在他眼裡,卻有另一番理解,果然是個雛兒,誰會派這種丫頭來辦事,要派也派熟練的老手才對,看那手都緊張得發抖,根本不可能裝出來,因此他越發喜歡,防範之心不由少了許多。收服這種小姑娘,憐香惜玉充當救世主是最好的辦法。忍住沖動,他笑着拉她坐到身邊,拾起那隻小手不着痕迹地摩挲,語氣中滿是心疼:&ldo;好姑娘,可惜落到這種地方,想不想出去?&rdo;邱靈靈從未和别的男人這麼親密地接觸過,倒也沒有被輕薄的意識,隻奇怪這個人會關心自己,就是手被他握着很不舒服,想拒絕卻縮不回來,她隻好低了頭不說話。果然撿到了寶貝!見她含羞帶怯的樣兒,百裡英心神蕩漾:&ldo;明日我救你出去,好不好?&rdo;頭頂上,金還來怒火直冒,媽的老東西,小丫頭都可以做你女兒了,不知廉恥,這個笨蛋,白白讓别人輕薄,先前教的什麼估計早被她忘了,金還來自己是個男人,知道某些動作繼續下去的後果,心中着急,偷什麼火蟾,這樣下去遲早壞事!好在事情還是朝預定的方向發展着。大約百裡英也知道收服女人不能過急,隻是摟着她軟語溫存,邱靈靈也膽大了些,不知說了句什麼話,便開始倒酒給他。金還來松了口氣。百裡英為人謹慎,定會先試毒,當然是試不出來的,但他必定也要讓小丫頭先喝上一杯,以防中招,酒中的确沒毒,隻有種無色無味的藥,而且對人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便喝也無妨。果然,百裡英不動聲色,滴了一點到鑲着避毒珠的戒指上,見顔色并無變化,放心不少,不知說了幾句什麼,又将酒喂到邱靈靈唇邊,邱靈靈聽話地喝下。金還來點頭,暗自得意。現在這老東西不會再懷疑,小丫頭隻要機靈些,哄他喝一兩杯,再用腰間絲巾在他鼻子上擦擦就完事,那絲巾用一種特殊的藥水浸過,香味和普通香粉胭脂差不多,單獨用也沒什麼,但若與酒中那味藥混合,放倒一個大男人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且不留痕迹。可惜,事情好象出了點意外。每一杯酒幾經周旋,最終都進了邱靈靈口裡,百裡英一滴未沾,看着她的目光倒越來越熱烈,臉上挂起不懷好意的笑。糟糕!金還來冷汗直冒,小丫頭根本不會勸酒,也不懂拒絕,這隻老狐狸!怎麼辦?金大爺親自出手倒簡單,搶也能搶來,不過堂堂千手教教主是不屑用搶的,何況此時若直接下去,難免會驚動百裡英,引出别人,而且老家夥指明要小丫頭偷,到時候若聽說是個男人偷的,豈不白費了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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