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道目光,驟然看向了烈日炎炎下,長街之上的那一抹紅。
楚月抿唇,仰頭望那階下囚。
“周狂人,你僭越了。”
雲都王心神驟動,目光犀利,四周罡風勁道威猛無比,頭頂重劍之鋒掃蕩開來,精準無劈地劈在了囚籠裡的老人。
老人身上的劍傷口子如溝壑,汩汩地流出了粘稠鮮紅的血液。
他無力地靠在囚車,大口大口喘息,唇齒滿血,卻是笑出了聲。
笑到熱淚盈眶。
無視旁人,自顧自地念着:
“鵬翼垂空,笑人世,蒼然無物,還又向,九重深處,玉階山立。”
“袖裡珍奇光五色,他年要補天西北。”
念着念着,垂下頭,睜大了老淚縱橫的眼睛,看向已然身影模糊的楚月,收回了适才說話時的氣勢,恹恹地問:“女娃娃,有酒嗎?”
“有。”
楚月驟然回道。
周狂人笑得渾身無力。
衆人如看失心瘋的人,望着周狂人。
“界主,這……”
“讓他喝。”
界主淡聲道:“他已階下囚,翻不出新浪,由他去吧。”
經過界主發話,其餘人等方才不再阻攔。
楚月背部展羽翼,腳掌踩了下趙伯的臉,借力掠來高空,一步步走向囚車,将龍吟島嶼所得的雲霄酒,透過囚車,遞給了身受重創的老人。
老人顫顫巍巍的手,用盡力道,手背額頭起了不少青筋,方才接住了這一壺酒。
“女娃娃的眼睛,真好看。”老人笑着說。
“謝謝。”
楚月平靜地望着他,“此乃龍祖所贈的雲霄酒,味道一絕,酒國極品。吾兒葉塵,便養在龍祖膝下,那是個乖孩子,思念父親,懷念母親,卻不肯說。”
老人拿酒的手猛地一頓,心底激起驚濤駭浪。
人群長街懶散搖扇不以為然的周孤鴻,眼睛陡然一縮。
她想說——
思念父親的是葉塵,更不隻是葉塵。
周孤鴻低下頭,眸底閃耀着破碎的光,蔓延起了難以擋住的深紅,暴露出了自己痛苦的情緒和白晝黑夜都難言的殇。
“好孩子,他的父母,必也是思念他的。”
周狂人說罷,貪婪地喝着酒。
半壺酒下肚,他餍足地眯起了眼睛,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老人耷拉下的眼皮,落出了淚珠。
“酒好喝,謝了。”
老人喘着氣,無力地笑。
“黃泉路,九幽殿,黑白無常齊喝彩,牛頭馬面屁兒颠,閻君前來要我命。”
老人自言自語地喃喃,狀态極差,仿若在說那瘋話。
“要我命,要我命……”
“……”
楚月目光波瀾不興,淡漠地望着囚車裡的老人。
“葉姑娘,離他遠點。”侍衛提醒道。
“嗯。”
楚月深深地看了眼,便回到平地,收起了羽翼。
頭頂,還傳來老人嘶啞的聲音:
“通天山域十萬鬼,登天之梯不登天!”
老人複又笑着瘋癫,念着旁人聽不懂的話。
登天之梯不登天。
楚月眸子一縮。
周狂人,莫不是在提醒她?
“聒噪——”
骨武殿主手腕纏着花苞。
花苞盛開,陰冷的毒蛇吐出了蛇信子。
蛇頭花憑空綻放,猶如巴掌打在周狂人的臉上。
“雲都王。”
骨武殿主把玩着垂在肩頭的一縷青絲,眸光淡漠地帶過了跪在地上受罰的藍雪姬,“耀你雲都的第一美人,這是怎麼了?”
藍雪姬眼皮子一跳,壓低了頭,心卻萬般狂熱且渴望雲都王拯救出陷于困境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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