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容欣然颔首,随即卻說道:“你們除卻劍術之外,可曾讀書認字?”四人之中,最年長的另一個少年當即開口答道:“時間有限,我等隻粗粗識得百餘個字,還不太會書寫。”“既如此,回頭廣元你空閑的時候,教一教身邊人寫字吧。”王容微微一笑,繼而正色說道,“你們四個這樣的身手,屈身為仆隸太可惜了!送你們來的人曾經說過,爾等多年颠沛流離,學名早已不記得了,此前學劍的時候,也隻是以天罡地煞加以區分。如今既然入了杜家門,我便給你們一個好名字。你們既自幼學劍,便以古時名劍為名,天魁,改名龍泉;天罡,改名幹将。地魁,改為莫邪;地勇,改名承影。隻要你們敬我和杜郎若父母,我們自也會當你們如同子女!”四人既是學劍四年,都知道這些上古名劍,如今以劍為名,王容更如此言辭親和,他們不禁都露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當即下拜稱謝。而杜廣元趕忙拽了幹将出去,王容想想杜幼麟年紀尚小,還不到需要人陪侍的時候,而龍泉年長,瞧着機敏幹練,便讓秋娘親自将他帶去見杜士儀。而剩下莫邪承影兩個婢女之後,她便将承影留在了自己身邊,把莫邪給了秋娘去當幫手。如此分派之後,她想到遠在長安的女兒,沉吟片刻便看向了承影。“當年你們學劍時,可曾拜師?”承影今年不過十三歲,卻不像同年的少女一樣一團稚氣,而是因為幼年失怙流離失所,多了幾分堅毅。面對王容的問題,她連忙搖頭說道:“嶽娘子說過,若無大成,不準說是她的弟子。當初嶽娘子挑選學劍的總共有五六十人,可最終有所小成的隻有我們十幾個,天罡地煞才剛剛開始排而已。”“這個五娘!”王容啞然失笑,但旋即就對承影吩咐道,“這樣,這都督府後院的婢女,你和莫邪兩個好好挑一挑篩一篩,是孤兒,而又年紀幼小适合學劍的,你們不妨教她們一教。我不求建成娘子軍,可靈州是朔方重鎮,多年未曾經曆戰事了,也不能不以防萬一。”“是,謹遵夫人吩咐。”王容派秋娘親自把龍泉送到靈武堂時,杜士儀支開了葉天旻和來玚,正在單獨吩咐吳天啟回長安的事宜。當初他诳了吳九賣身,可吳九因此從區區一個差役成為了獨當一面的長安大賈,吳天啟又跟了他十年,他自然對他們父子頗為信賴。當他要囑咐的話都囑咐完了之後,就發現吳天啟仿佛欲言又止,當即問道:“怎麼,還有什麼疑問?”“郎主……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梗在心頭,不吐不快,今日離别回長安之際,不得不鬥膽一問。”盡管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實在太過直接大膽,可吳天啟咬了咬牙,還是問了出來,“郎主這些年來政績斐然,文武賓服,可我看到的更多是殚精竭慮,步步為營,仿佛在防範于未然,未知郎主究竟是……”這樣的問題,親信如羅盈嶽五娘陳寶兒,甚至連侯希逸,都已感受到了,如張興,則是隐隐約約有些猜測,可如吳天啟這樣直截了當問出來,卻是絕無僅有。于是,他見杜士儀目光倏然變得深沉了起來,心中不禁更加惴惴。“飛鳥盡,良弓藏,信安王是什麼下場,想來你已經看見了。”杜士儀見吳天啟倏然打了個激靈,臉上露出了幾分驚懼的表情,他這才說道,“更何況,大唐立國至今,高祖朝有玄武門之變,太宗朝有承乾謀反,李泰流放,高宗朝有則天皇後專權,中宗朝有韋後亂政,睿宗朝有鏟除太平公主的唐隆政變,至于本朝,三位皇子剛剛被廢。六朝之中,每朝都有這樣那樣的巨變,如果不預作防範,未雨綢缪,縱有千般榮華富貴,也不過是化為齑粉而已。”縱觀中國曆史,除卻南北朝以及五代十國這樣的亂世,猶如唐朝這樣奇葩的政變不斷的朝代,絕無僅有。究其根本,不得不說太宗李世民開了個壞頭!這是誰都無法反駁的事實,吳天啟驟然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凜然答道:“郎主深意,我明白了!”“打點好行裝就上路吧。雖說這一路都是驿道,但如今名雖盛世,盜賊卻也未能禁絕,你挑選十個精壯家丁随行,就跟着你在長安,不用送回來了!”吳天啟立刻謝過,等告退出門的時候,就隻見秋娘正領着一個半大少年站在門外。他習慣性地掃了一眼對方的體格容貌,見其體态颀長,容貌俊秀,情知十有八九是來接替自己的,想了想便走上前去見過秋娘打了招呼。問明果是王容吩咐帶來見杜士儀的,名喚龍泉,他便笑着對龍泉說道:“靈武堂中尚有葉天旻和來玚幫手,你要做的事情并不多,無非整理文牍,迎來送往,把守此處不讓閑雜人等進出而已。葉天旻和來玚雖都是有性格的人,可也不難相處,你自己好好學學就是。”龍泉連忙行禮謝了提點,等到随着秋娘踏入靈武堂,他終于見到了嶽五娘口中提過無數次的杜士儀。他在年紀很小時就随着父母被馬賊擄掠到漠北,更多的是被當成奴隸做牛做馬,所以,嶽五娘将杜士儀渲染得有勇有謀十全十美,兼且嶽五娘的說法是,得杜士儀的吩咐經略漠北,又解救他于必死之地,他自是崇慕十分,近前後雙膝跪下磕了個頭後,竟是讷讷說不出話來。隻聽得上首杜士儀開口和氣地吩咐秋娘先回去,繼而就沒有任何聲息了。他本以為對方會猶如那些突厥貴族似的,每來一批新奴隸就會可勁折騰,還稱之為殺性子,可片刻之後,他就隻覺得腦袋上搭了一隻手,擡頭一瞧,卻隻見那張年輕卻不乏威勢的臉正在自己面前。感到那隻手輕輕摩挲着自己的腦袋,他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可喉頭卻猶如哽咽了一般。“你們的身世,我已經都聽說了。雖是盛世,邊境仍不免兵荒馬亂,以至于你們幼年失怙,吃了無數的苦,好在總算得天之幸,有人拯救收留。你和其他三人既沒有父母,從今往後,我和夫人便是你們的父母,我的兒女便是你們的兄弟姊妹!”杜士儀見龍泉眼眶中赫然是淚水正在打轉,他便笑了笑說:“我本待收爾等為養子,然則朝中曾對養子有嚴禁,我也不想去學張大帥明知故犯。可隻要爾等事我若父,我自當視你們為子女。初來乍到,如有不便,不必憋在心裡,隻管說出來。我知道你們劍術初有小成,如今公冶先生為朔方經略軍劍術教習,人又在犁人坊中教習劍術,從者踴躍,我也會薦你們輪流前去學習修行。”“大帥……”即便嶽五娘幾乎是如同洗腦似的灌輸了各式各樣的理念,再加上有感于救命之恩,龍泉甘心情願地跟着羅盈來到了靈州。可侍奉的終究是隻聽說過不曾見過的人物,又是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他當然是忐忑不安的。可是,王容待他們溫和可親,杜士儀如今又說出這樣貼心的話來,他隻覺得五髒六腑一股熱流湧動,突然重重一個頭磕在地上。“大帥厚恩,我即便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定當一心一意随侍左右!”“起來吧,我這沒那麼多規矩,不用一天到晚往地上跪。”杜士儀笑了笑,等到面前的少年使勁擦了擦眼睛站起身來,他方才繼續說道,“靈武堂中的規矩很簡單,多聽多看少說。無論是聽到看到了什麼,你都要爛在心裡,即便至親也不能透露一個字。隻要做到了這一點,無論你在其他地方出了什麼小錯,那我都可以容忍,但如果做不到這一點,那麼你就是有千般其他好處,也是白搭,你可明白了?”“是,明白了!”“那好,從即日起,你便在此随侍,至于讀寫等等,我自會讓葉天旻來玚教你。”禦前真言,東宮定即便對骨力裴羅戒心深重,也對覆滅突厥這種事頗有疑慮,但張興既然已經見過回纥使者,杜士儀也不好把這種事藏着掖着,一面思索最好的方法,一面得飛馬急奏長安,道是回纥拔悉密葛邏祿三部打算聯合派出使臣在千秋節前往朝觐。如果換成從前,李隆基對于這些附庸突厥的部落前來朝觐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可現如今眼看突厥漸漸露出頹勢,他的心思早就有些活絡了。故而他在覽奏之後立時一口允準,在宰臣面前提及此事時,亦是極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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