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明仿佛覺得這是唯一慰藉,一個字也不想漏過去。他這回既不是塗上一團墨迹附上小子,也不是偷偷留在堂下的宣紙上,每一個字端正的都像是在寫折子,崔季明頭一回覺得他的字有他胳膊肩膀般的瘦骨。
他講了許多不着邊際的事情,就像是寫作文湊字的小學生,仿佛找不到該說的事,崔季明耐心的看完他說罷了如今朝堂上緊張的局勢,他這才提到自己。
說的事情比前頭的彙報還幹巴巴,說道太子的婚禮還要幾天才能舉辦,他從不知道原來大婚需要這麼麻煩;又說起東宮裡的廚子上了幾種新點心,油炸與蒸制的都有,甜的過頭她一定喜歡。這都是些什麼話,有必要寫在這麼昂貴的信紙上,費着人力送過來麼!
崔季明吃吃的笑着而不自知,終于到第三頁紙上,殷胥總算說了幾句人話。
“雖隻有不到一月未見,但還是很想你的。主要是吃東西的時候,感覺你在旁邊,吃的那麼歡快,也會讓别人食欲大增。”他有意将她最想聽的話輕描淡寫的夾在廢話裡,崔季明當他這是不肯言明的害羞。
“我未曾去過建康,建康現在已經冷了麼?你大抵什麼時候歸長安,過年前能回來麼?腿上的傷可好全了?還是不要經常跑跳的好。”他寫了一大堆平淡無奇的話。崔季明忍不住将目光不斷在“想你”二字上巡看,仿佛隻有這二字非往她眼中竄。
陸雙注視着她面容,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端王可否知道她是女兒身?二人早早就關系匪淺,日後又想怎麼往下走?
他幾乎可确定崔季明是女子,他之前來建康這半年,才知曉崔季明七歲前在建康長大,不斷去查探她幼時的事情,想為自己的猜測找到真正的證據。
但他什麼也沒找到。崔府這麼大的府邸,這些年出府的下人應該不少有,他找到的要不然就是粗使外院的下人,什麼也不知曉,要不然就是找到一半,發現那内院的下人不知何時出意外或病死了。
陸雙又想對崔季明說,他已知曉她女子身份,或許有些事情不必一個人硬扛着,也可以與他說。但料想來,以崔季明的性格與家世,她怕是反而會與他隔開距離,開始忌憚起他來。别說朋友做不得,或許崔家也會派人追殺他。
對面的陸雙手端茶盞陷入深思。
這邊的崔季明滿腦子想的卻是,她要在回信中洋洋灑灑寫個千字小黃文,給他做個通信的示範,非要他面紅耳赤卻還想看不可。
崔季明笑道:“我今日寫了信,你可否明日再來,叫人把信遞出去。”
陸雙:“可以,那我明日再來一趟。”
崔季明:“今日留下用晚飯吧,崔家廚子的手藝怕是建康城内别家也尋不着——”
陸雙打斷她的話:“不必了。今日在建康城内還有事情要做,我明日再來。你随時可以找我,城内沒有宵禁,建康如今的夜市已然是一絕,可以去玩玩。”
崔季明沒想到他這麼早就要離開,隻得送他到走廊上,陸雙走了幾步,指了指屋檐,道:“你這回廊歪七扭八的路太多,我走房頂還能方便點!”
崔季明笑:“那便給你這貴客開條心路,你且去竄房頂吧,我跟下人說一聲,否則你别被當成刺客亂箭射下來。”
陸雙本來要走了,忽然又回過了頭來,伸出手猛地抱了崔季明一下。他畢竟已經二十出頭,身量高大,崔季明幾乎是鼻梁撞在他肩上。
崔季明驚了一下,她本來想條件反射的去捂胸口,又覺得容易暴露,隻得放下手。
陸雙聲音輕輕道:“之前你眼睛壞掉一事也是,如今也是。你有事不愛與旁人說,打個哈哈便過去,從不深談。但我覺得你不必憋着,我是個局外人,姓氏是後來随的,也沒什麼家人,我跟那些長安人氏不一樣。你與我說,也不打緊的。”
考蘭從窗戶看到二人相擁,驚了一下,歪過身子去偷看。
崔季明笑了笑,心頭有些感動,拍了拍陸雙的脊背:“我知曉的。隻是此事我還能挺過去,不足為外人道。如果真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幫助,我必定會主動找你的。謝謝你了。”
陸雙知道這事讓她哭過,必定已經使她覺得無路可退了,但他得到的仍然是有些客氣地回答。他心下有些失望,松開手朝崔季明笑了笑,伸手使勁揉了揉她頭發,這才一步踏在廊柱上,翻身上了屋檐,一陣腳步聲踏過。
考蘭在屋内,這才懶懶的吞下了手裡的果子。
那個陸雙,絕對知曉崔季明的性别,這種男子對待男人和對待女人的态度,幾乎是天壤之别的。他一面又想強裝兄弟,一面又盡量不直接碰到崔季明,眼睛卻在她讀信期間一直流連在她身上,盯着她頭發、指甲都看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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