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震驚,甚至那些桌子凳子玻璃杯都有了生命,微微顫動着,好像聽懂了她的話;下一秒我成了焦點。演員和片場工作人員沒有四十個也有三十個,他們投過來的各種視線幾乎可以把我烤成肉幹,這絕對是原子彈級别的八卦。秦子青很快收拾好不符合她身份的震驚之色,掩口笑道:&ldo;好爆炸的新聞啊,真是沒想到,梁導居然有女兒。&rdo;&ldo;是,&rdo;我母親看着監視屏上的畫面,随口道來,&ldo;我跟她爸爸結婚得早,離婚得也快。她之前一直跟着她爸爸。我完全沒盡到母親的職責。&rdo;她居然在這麼多人面前說&ldo;沒有盡到職責&rdo;,我再傻也不會聽不出這其中的後悔和自責‐‐雖然從她那張美麗疲憊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來這兩種情緒,隻是一如以往公事公辦的臉。我怔住片刻,說:&ldo;媽媽,你……&rdo;話沒出口就啞了。她擡起手壓了一壓,環顧片場一圈,&ldo;好了,看夠了就回去做事,不要因為我的私事出戲,&rdo;她略微一頓,等着演員和工作人員有條不紊地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再說下去,那是屬于導演般的命令的口吻,&ldo;子青,下面的鏡頭很重要,是電影裡最重要的段落之一。我希望你在這裡的表現會今人印象深刻。記住,你要表達的,不是勾引,而是激怒。&rdo;那位長着絡腮胡子的場記大叔本來還在盯着我瞧,我母親這一句,他渾身一抖,馬上收回視線,一面打闆一面高喊:&ldo;各就各位,56場13鏡1次。&rdo;半小時後上午的拍戲結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氣。酒店送了外賣過來,我也跟大家一起,就在臨時搭建的棚子裡吃外賣。棚子裡放着各式道具,凳子椅子桌子擠成一堆,所有人一起吃飯的場面熱鬧的很,我和母親、還有幾個主演一桌。我環顧四周,感慨這片子還真是明星雲集‐‐比如影視新星羅睿、比如新科影後秦子青,老牌戲骨關亦中……他們吃飯的時候完全不談電影也不談任何八卦,完全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問我的學業生活等等若幹情況;其中,我隐約覺得秦子青對我有莫名的有興趣,在我母親起身離開座位接電話的時候,她終于沒忍住,問我:&ldo;小真,你父親是做什麼的?&rdo;秦子青長得極為豔麗,有一種燒傷人的魅力,我趕快别開視線,迅速回答:&ldo;我爸爸是古生物學家。&rdo;她茫然,&ldo;古生物?&rdo;我進一步解釋,&ldo;他研究古代生物,例如白垩紀啊、第三紀的古生物、古植物學、藻類研究等等。&rdo;她依然很茫然,大部分人聽到古生物都會路出這種表情。對不懂科學的人談古生物,比跟不懂經濟學的談統計學還費勁得多。顧持鈞點點頭,用鼓勵的語氣問我:&ldo;他有沒有什麼相關著作?&rdo;&ldo;《第三紀植物學》、《植物研究史》……我爸爸的研究方向是古植物學,&rdo;我一口氣說了好幾本書名。雖然我知道顧持鈞不過是因為禮貌才問我這些問題,哪裡會真的對幾億年前的動、植物有興趣。但沒想到顧持鈞點了點頭:&ldo;著作真不少,我會去找來看看。&rdo;&ldo;啊?&rdo;我驚奇得勺子都差點戳在臉上,&ldo;外行人看着很枯燥吧。&rdo;&ldo;多看點書總有好處,哪怕隻是古生物學。&rdo;顧持鈞眼皮都沒跳,這麼回答我,帶着理所應當的神情。秦子青&ldo;噗嗤&rdo;一笑,&ldo;持鈞,我知道你喜歡看書,但是,古生物學?&rdo;顧持鈞淡然微笑,露出整齊白皙的牙,&ldo;古生物學沒什麼問題,當普及科普。&rdo;顧持鈞實在太會做人了,也實在太給我面子了,不遺餘力地維護我。就算我以前不是他的粉絲,現在也要變成粉絲了。我連忙說:&ldo;也不會,我爸爸的書雖說是學術著作,但絕對談得上&lso;深入淺出&rso;四個字,并不是太難理解。&rdo;&ldo;那就太好了。&rdo;顧持鈞恰恰坐在我對面,我不小心對上他的黑曜石一樣的眸子,心跳沒出息的又快了快‐‐明明他還化着那種落魄的妝,相貌遠遠不及平日,但隻要一雙眼睛就能讓人深陷其中。我腦子一熱,&ldo;顧先生,你要是真的想看看的話,我下次把爸爸的書帶給你。他的書,在外頭并不好找。&rdo;說完覺得自己做了件蠢事,顧持鈞怎麼會去看我爸爸的書?我真是個傻瓜,把他兩句戲言當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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