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家少年文遠轉過頭正看見不遠處方芸芸在看着,他登時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了。
昨晚沒吃晚飯,又跑了這一路,他覺得那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但沒想到更崩潰的原來在這裡等着他。
第一次見她是在和潘小姐來鎮上的路上,他們坐在馬車裡,而她和她的家人在路上帶了不少東西,像是趕路。
聽見外面叽叽喳喳的女孩子的聲音,晉文遠撩開窗簾看了一眼。陽光下白得透亮的皮膚,笑起來像貝子一樣潔白的牙齒,鼻尖上被熱得冒出的汗珠都顯得十分可愛。
晉文遠從沒見過如此明媚的少女,那樣恣意,好像當下的困境都不是困境,身上萦繞着朝氣蓬勃的氣息。
再看看自己,晉文遠放下了簾子,低下頭握緊了拳頭,隻覺得外面的是太陽一樣明媚的少女,而自己像陰溝裡的魚一樣。
所以那天潘凝芙讓他表演當場作詩他拒絕了。
他連假裝都不想假裝了,這半年仿佛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他真的受夠了。
那個瞬間他覺得好累,如果能不負責任就讓他死去吧,就讓他任性一次吧。
收回思緒看着那女孩還在看着自己。
他忽然笑了,每一次見到她都是這樣狼狽呢,呵。
晉文遠仿若未看見她般調轉了頭,他也不知道此時應該去哪裡,站在烈日炎炎下他覺得自己是個小醜,他不應該站在這裡,應該在陰暗的角落裡獨自死去。
他為什麼沒有去死,為什麼還在毫無尊嚴地苟延殘喘。
是啊,他還不能死。
他還有夢想,現在的黎民百姓還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還有各種苛捐雜稅,還會被惡霸被官府欺壓,他還有太多的事想要去做。
他的爹娘就是欺侮緻死。
奶奶告訴他的爹娘不是親生的,是砍柴的時候撿到他的。
他的生身父母在哪裡他還不知道,他也想找到問一問他們,為何生了我又不要我。
他茫然地站在那裡,想到了太多還不能死的理由,可是他要怎麼掙脫桎梏,怎麼繼續去實現心中所想,這一切在現在看來好像一個笑話。
方芸芸看着晉家少年時而低頭冷笑時而擡頭,好像要把眼淚倒逼回去,這個年紀還隻是個孩子,現在卻被逼至此。
她已經回到了自家鋪子,卻還在想看看他怎麼樣了。慢慢地趴在門邊探出半個身子,晉文遠已經靠坐在牆上,雙手搭在腿上,還在耍帥。方芸芸剛要轉回身,就看見他靠着牆一點點地滑躺下去了。
怎麼這是,暈了嗎?
方芸芸趕緊跑了出去,探了一下鼻息,還有氣。
看着幹裂的嘴唇,應該是中暑脫水了。
方芸芸趕緊回到鋪子給他倒了一碗水,剛要端出去,忽然想起空間裡那些長得郁郁蔥蔥的植物了。
方芸芸進空間取了一碗靈泉的水,端了出去。
放在晉文遠嘴邊,一點一點倒進去,仿佛有回應,晉文遠慢慢地把水都咽下去了。
方芸芸又把手帕投濕,蓋在了他的頭上,希望能抵擋一下酷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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