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理他。汽車快到站的時候,我走到後門準備下車。開得好端端的車子忽然來了一個急刹,我一差點摔倒,一直捏在手心裡的那顆袖扣就在那時紮了我一下,把我的手心紮出了一道淺淺的傷口。我始終還是沒能免俗,劉靖初帶我進藥店買創口貼的時候,我又想到了姜城遠。曾經也有一個人在意過我的傷和痛。可是,那時的我們卻都沒有想到,那個在意我的傷和痛的人,後來竟然成為了給我傷痛的人。而且,是最深的傷,最徹骨的痛。第二天,下了班以後,我去了姜家。我是去還那顆袖扣的。姜城遠很不情願地從樓上下來,像在演一部默片一樣,不說話,隻是把手一攤,等着我歸還袖扣。我把袖扣交給他。“你就沒有一句話跟我說嗎?”他看了看我:“你不是想要我對你說謝謝吧?你受得起嗎?”我被他抵得啞口無言,他要轉身上樓,我急忙喊他:“姜城遠……”可是,其實我來還袖扣也不過是想借機見一見他,可真的見到了,面對他的冷嘲熱諷,我卻詞窮了,我也不知道我喊了他以後接着要說什麼。他仿佛看穿了我似的,冷冷地笑了起來:“呵呵,不舍得我走?”我那一路都是步行去的,走在夜晚八九點的大街上,經過了很多地方,熱鬧的,偏僻冷清的,我看着自己的影子長長短短,前前後後,仿佛整個世界都沒有别人,隻有我,和我的影子。我一路走,又一路都在猶豫。我是不是真的要去找他?這一次他又會對我說哪些難聽的話呢?那張紙條上面寫的,用我奮不顧身,換你一愛傾城,到底,能換嗎?我望着他,說:“嗯,舍不得。”姜城遠大概沒想到我會說得那麼直白,愣了一下,又說:“可惜啊,我很舍得。”我說:“現在我體會到了,以前劉靖初每次來找我,求我原諒他的時候,我也都這樣對他冷嘲熱諷,還說很多難聽的話刺激他。原來……是這樣的滋味啊。”姜城遠趁機諷刺我:“你還真是三句話不離他啊。其實你怎麼不跟他在一起呢?他是爛泥糊不上牆,而你也……”他眉毛一挑,冷笑了一下,就把後面的話改了:“苗以瑄,别再找任何借口出現在我面前了,我根本不想看到你。”我脫口而出:“可是我想!”他握着拐杖的那隻手微微緊了一緊。我說:“我如果也能像你這樣決絕就好了,就不必每次經過江邊的時候都會想你……看見天上飛過孔明燈,也會想你……十字路口有汽車尖叫飛馳而過,還是會想你……受了傷沒有人給我貼創口貼,更加想你……就連回到家裡,想着那個房間裡曾經有你……我、我有時甯可睡在沙發上……”“夠了!苗以瑄……”他吼我,“你說這些什麼意思?你以為說這些我就會心軟?”我忍着想哭的沖動,反而笑了起來,說:“我也不知道說這些有什麼意思……我真是瘋了,我苗以瑄從來不習慣低聲下氣的,我竟然跟你說這些……”這時,天空開始下雨了。春寒料峭,雨珠落在臉上,涼得有點刺人。我的手機忽然響了。我有點意外,打電話來的是沈航的爸爸。沈叔叔說:“以瑄,你在哪?現在趕緊到醫院來!”他的聲音很急很慌,我有不好的預感。我問:“醫院?哪家醫院?沈叔叔,出什麼事了嗎?”沈叔叔強作鎮定,說:“是妙心醫院。是沈航,小航他……他想見見你。”我更緊張了:“沈叔叔,你說清楚啊,沈航要見我,為什麼是在醫院?”沈叔叔說:“他……他今天去唐為那邊談事情,唐為大廈……電梯……失事,他跟唐柏樓都在電梯裡,從……從十樓掉下去……”我捂着嘴:“那他……他怎麼樣了?”沈叔叔說:“唐柏樓受了重傷,可是小航他……以瑄,他時間不多了,他想見見你。”“時間?……不多了!”我喃喃地重複那五個字,瞬間覺得好像一整片天空的雨都合在了一起,兜頭而來,壓得我不能承受不能呼吸,整個世界都成了汪洋一片。我顧不得姜城遠了,拔腿就沖到馬路邊攔車,這時剛好有一輛出租車停過來下客,等客人一下車,我剛坐進後排,前排的車門忽然也開了,姜城遠竟然也跟上了車。“一起的,走吧。”他說。我不安地問:“姜城遠,你要去哪兒?”他說:“你不是舍不得我嗎?我就多陪你一會兒吧?”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隻是很着急地對司機說:“師傅,我去妙心醫院,麻煩開快一點。”姜城遠回頭看了看我,笑得很輕蔑,跟着他竟然從錢包裡拿了十張百元鈔票放在司機面前:“别去醫院,在哪兒都行,要不就上内環高速吧。”我問:“姜城遠,你想幹什麼啊?”他笑了起來:“以瑄,我知道你生氣,你就原諒我吧?我不冷落你了,你想遊車河,我就陪你遊嘛。”我說:“姜城遠,我不管你想幹什麼,你要是想發瘋就給我下車!師傅,别理他,就去醫院。”姜城遠指了指那些錢:“師傅,夠兜很多圈了吧?不夠我這兒還有,我還可以給。”司機見錢眼開,油門踩得更歡了:“行,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内環高速是吧,沒問題。”我真的着急了:“師傅,你别聽他的,我朋友現在在醫院,我必須去看他。你要錢我給你錢,多少我都給!”姜城遠輕笑:“呵呵,總之她能給多少,我給雙倍。”我大吼:“姜城遠,你瘋了?你到底想幹什麼?”他說:“以瑄,你幹嗎對我這麼兇呢?”他又說:“師傅,我女朋友跟我鬧分手哎。”我暴跳如雷:“誰是你女朋友?”我翻遍了自己的錢包,可我帶在身上的現金隻有三百塊,我統統扔在司機身上,“師傅,我的錢都給你,不夠的我欠着,我去取……師傅,去醫院,我朋友在等我見他最後一面啊!”姜城遠笑着說:“以瑄,我知道我惹你傷心了,不就是吵個架嘛,有必要說得要死要活的?剛才你不是還說這也想我、那也想我的?說實話,我的确挺感動的。”他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往後排扔過來一袋紙巾,“你看你,剛才被雨淋了吧?擦一擦,别感冒了,我心疼……”他又說:“哦,師傅,我能不能哄回我女朋友就看你了,盡量幫我争取多一點的時間好嗎?總之别信她,我女朋友是學表演的,可會演戲了。她說給你多少,就是說說,最後你一個錢都拿不到的,還是把我的錢收下更實在。一會兒我們和好了,我再給你幾百。”司機是個極度貪财的人,根本不管我們之間到底是真吵還是假鬧,他立刻就把姜城遠的錢全揣進了口袋裡。我們說什麼他也不管,他隻管開車。我想姜城遠是聽見我和沈叔叔講電話了,他是故意拖延時間,不讓我去醫院看沈航。不管我怎麼解釋求情,司機隻要稍有動搖,姜城遠就會想方設法把司機的立場拉回他那邊。我焦急地看着窗外,我知道車子再往前走就會進入一條很空曠的新路,新路直通外環高速,上了高速,想換車或者掉頭都難了。我狠狠地拍着司機的座椅背,如果不是司機位有防護的鋼欄,我一定會撲上去抓司機的方向盤的。我大吼:“停車啊!我要下車!停車!”吼着吼着,我又用腳去狠狠地踢座椅,“你給我停車!”司機也發飙了:“吼什麼?這裡是禁區,不能停!你給我坐好别動,弄壞我的東西要賠的!”他又看了看姜城遠:“我說你們倆到底搞什麼?”姜城遠說:“你隻管開車就是了,她弄壞東西我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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