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瞟了他一眼:“哼,你最好真有錢賠。”我抓着姜城遠說:“夠了夠了!你要折磨我是吧?好啊……過了今晚,随便你怎麼折磨我,但現在你讓我去醫院,我要見沈航,我沒時間了!……”……可是,無論我怎麼軟硬兼施,姜城遠始終不準司機停車。我幾乎被自己身體裡的憤怒沖得頭都要爆炸了,某個瞬間我甚至覺得我已經快喪失理智了。“姜城遠,好啊,你非要這樣是嗎?好……非要這樣……”我早看到他把拐杖放在膝蓋上,我趁他沒有防備,撲到前面把拐杖搶了,跟着就用拐杖狠狠地去砸窗戶。“那你賠!我讓你賠!我把這車給砸了,我讓你賠個夠!”我尖叫着在車裡亂砸,砸了幾下左邊的窗戶,但力氣不夠,沒有把玻璃砸爛,我又用拐杖去打車前的後視鏡。嘩啦一聲,後視鏡的玻璃碎了。玻璃碴掉下來,司機猛地大按喇叭,跟着憤怒地咆哮起來,然後一個急刹車把車停在了路邊。司機沖下車來拉開後門,一把扯住我的頭發:“瘋女人,下車!我不做你們生意了,都給我下車!”我幾乎是被他像沙袋一樣拖下車的。他停車的片區雨下得很大,之前還隻是淋濕了一點點的身體一瞬間就全濕透了。我還有一隻鞋掉在了車裡。姜城遠随後也下車了,司機沖過去抓着他的衣領:“還有你!這筆賬怎麼算?啊?怎麼賠?”姜城遠從錢包裡又拿出了幾百塊錢,說:“夠你重新換一個後視鏡了吧?不夠就到警察局告我吧。”“兩個神經病!”司機罵罵咧咧,拿了錢上了車。我看那附近除了馬路就是荒地,也不見有别的出租車經過,我立刻抓着車門喊:“你别走,你再把我帶回去……”車門已經被司機鎖上了,我拉不開,他從窗口探出頭來說:“我還敢再載你嗎小姐?你們兩個神經病自己慢慢吵去吧。”拐杖還在我手裡,我一棍子亂捅進去:“你給我記着,姑奶奶我認得你!”司機不理我,油門一踩,我差點摔一跤。他開了幾米,停了停,連着從窗口扔出兩個東西。是我的鞋子,還有姜城遠的拐杖。司機扔得很遠,它們大概都掉進了馬路中間的綠化帶裡。那個地方離高速入口隻有幾百米遠,來往的車輛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都開得飛快,我不能橫穿過去撿鞋,我也并不在意一隻鞋子了。我光着一隻腳站在雨裡。姜城遠也被大雨淋成了落湯雞,偶爾有經過的汽車車燈照亮了他的臉,他的表情裡帶着陰狠的得意。我深一步淺一步地沿着馬路走,前看後看,經過的不是貨車就是私家車。我甚至試過向那些私家車揮手,但是沒有一輛車肯停下來。我光着的那隻腳經常踩到碎石子,很疼,我有點想哭,但我知道姜城遠在看着我,他一直在我身後,我不能哭,我不能哭給他看。接着,我的手機又響了。接完那個電話,我就沒有再往前走了。我慢慢地把手機放回包裡,然後就僵硬地站住了,站得筆直。姜城遠終于追上了我,走到我面前,表情奇怪卻冷漠地打量着我:“怎麼不走了?你不是還要趕去醫院嗎?”我說:“不用趕了。我見不到他了。”他滿不在乎說:“哦,是嗎?”我問:“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折磨我?你簡直太冷血了!”他說:“我是在幫你啊。你不是說,做什麼都想到我,忘不掉我嗎?那你就恨我呀,你恨我了,就不會再對我抱有幻想,你就會解脫了。難道我這也算是折磨你嗎?”我說:“對……我恨你!我恨你姜城遠!你比劉靖初殘忍多了,你太殘忍了!你怎麼可以讓我在承受了跟我哥哥無法及時相見的痛苦以後,還要曆史再重演……還要我再承受一遍啊?你知不知道,沈航也是我的哥哥!”“他也是我的哥哥!啊——”我尖叫一聲,重重地扇了他一個耳光,“現在,我哥哥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你知道嗎!他一直在等着我,一直在等……等不到了……都是你啊姜城遠!都是你……”我抓着自己的頭發,又抓了抓自己的臉,也不知道自己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我再大吼了一聲:“沈航死了啊……”我還想再打姜城遠一個耳光,他有了防備,忽然伸手掐着我的手腕。我發瘋掙紮,用另一隻手在他身上亂打亂抓。他又抓住我的另一隻手,更狠地掐着我,好像要把我的骨頭都掐碎了。“苗以瑄,我說過,我恨你,隻要你難過,我就好過,我就是要看你難過!現在我看到了,你知不知道我心裡多痛快?啊?就像這大雨一樣痛快!”他說着,把我兩隻手一丢,自己也沒有站穩,我們倆同時跌坐在地上。我兩眼發直地望着他,是的,我恨他了,我真的好恨他,那一刻我恨不得挖出他的心髒,看一看那顆心是不是根本沒有血沒有肉,而是一顆堅冷的鐵石。慢慢地,我向後一仰,睡倒在馬路邊。任由大雨撲面,嘩嘩地傾倒在我的臉上,總覺得那場雨下得太用力、太沉、太重,砸得我的臉好像都要凹陷碎爛了。雨水還鑽進我的鼻子和嘴裡,我被堵得要窒息了。我就像一個醉酒的瘋子,又或者是一個乞丐,攤開了手腳,仰躺在地上。黑暗和大雨,無邊無際。我一直在恐慌,當姜城遠上車之後,我就很恐慌,因為我擔心我還會像當年和哥哥之間那樣,來不及跟沈航再見一面。所以我着急抓狂,亂了方寸,可是,結果,我的擔心竟然成了真的。我隻能在殡儀館看到沈航了。他還是那麼幹淨斯文的模樣,沒有蒼白,經過入殓師的修飾,他躺在冰棺裡,臉色依舊紅潤,看起來好像隻是睡着了一樣。當着别人的面,尤其是沈航父母的面,我幾乎沒有哭。我隻在每一個無人的角落暗自流淚。我又一次去了松鶴陵墓園。我至親至愛的人們,爸爸、媽媽、哥哥,還有沈航,他們都在那裡。那個地方,就連每一塊地磚的紋路我都已經很熟悉了。不是人們常說的,習慣了就好了,習慣了就不疼就麻木了。生離死别,每一次,都不可能習慣。下葬的儀式完成了以後,大家一起離開,我送沈叔叔和周阿姨上車,他們走了之後,我又回了墓園。我在沈航的墓前靜默地站着。過了一會兒,劉靖初來了。“我聽你說,沈航今天下葬。他們都走了,阿瑄,你還不走嗎?”我摸着墓碑上的照片:“他長得很好看,是不是?”劉靖初也看着照片,沒說話。我又說:“我以前就老笑我哥哥,說他怎麼可能是他們那一屆的系帥呢,明明沈航比他帥。我哥哥還說,沈航長得太斯文了,像個書生,有些女孩子不喜歡。但是我就喜歡。我經常在他們兩個面前開玩笑,管沈航叫大帥,管我哥叫二醜。”“以前我總是很能讨沈航的歡心,把他說得哈哈大笑,哥哥還在的時候,一般都是哥哥唱黑臉,沈航就唱白臉,他有時候會比我哥哥還慣我。記得高中那會兒,我想買口紅、買化妝品,哥哥不準,說我還小,女生要上了大學才能用那些東西。但後來沈航卻送了我一套化妝品,他說,女孩子就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劉靖初輕拍我的肩膀,還是不出聲,隻是靜靜地聽我說。我又說:“他出事之前,我還跟他發脾氣,我說不要他管我的事情。他對我說,我要是不管你,就沒人管你了。那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次對話,是最後一次!我們之間,為什麼會是以吵架結束呢?我怎麼可以不要他管我呢?劉靖初,他說對了,現在真的沒有人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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