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前的内侍們正在外間有條不紊地收拾行裝,内侍監請太子進去之後,聖上正倚在榻上看書,見太子跪下請安也沒有什麼好顔色,隻是平淡地叫人起來。
“阿耶,并非我有意忤逆您的意思,隻是覺得,若您将四叔關押起來,更能得到朝臣稱頌仁德。”太子以為皇帝這檔口該是病得起不來身,有些存了僥幸心理,沒想到阿耶雖然腿腳不便,但尚能起坐,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又被壓了回去,“當然,四叔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惹您動怒,您要打要殺也是應當的。”
“婦人之仁,”過了許久,聖上方才輕笑一聲,對太子這情狀并不滿意,“朕本來就是得位不正,何須那些仁德虛名,反倒是三郎你看重這些。”
聖上将書卷丢到太子的面前,“要做大事,就不能顧惜小節,朝中宗室親族頗多,何人不觊觎這九五之位?朕還能在帝位上坐幾日,你庸弱至此,倘若來日山陵崩,那些人要來奪你的位,難道光靠仁義二字就能将這帝位坐穩嗎?”
太子長史建議過他,若是聖上山陵将傾,不妨留下襄王一命,這樣他們要從中做些什麼,把事情算到襄王頭上也不算太難,可聖上卻又如此心急,連片刻都等不得,即刻了結襄王的性命。
“是三郎考慮不周,還請阿耶責罰!”太子重新行稽首大禮,他從前并不曾忤逆過皇帝的意思,沒想到聖上會因為此事雷霆震怒,“其實我回想起來也是不該,隻是想着叛黨伏誅,單單留下王叔也沒什麼……”
“英宗當年,恐怕也是這樣想朕的。”聖上并不避忌當年的事情,他極其失望地叫太子退下,“朕原以為你在朝中任職也該學會些權術之道,沒想到竟還是這樣不堪用,也罷,等回了長安,你便點兵去新羅坐鎮,朝中的事情無需你操心。”
太子自幼聰慧,過繼給皇帝之後,父子間一向是客氣親熱,盡管知道阿耶這時候或許正在氣頭上,但聖上突然說出東宮不堪用的話,還是叫他面上火辣辣地疼。
他也有滿腹的委屈,聖上一道手書,自己便連夜奔馳過來,沒想到因為沒有斬草除根,就被阿耶這樣訓斥。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山間行宮不似宮中法紀森嚴,又是這等人心惶惶之際,不出半日,聖上為了襄王謀逆而訓斥太子之事已經在宮人之中流傳開來,連蘇笙都聽到了一二。
天子遊獵帶的多為男子,服侍的宮娥卻是沒有,内侍監借口聖上還要人伺候,又召了蘇娘子一同随駕。
蘇笙還沒來得及見太子一面,就又被召到了聖上的身邊,她聽内侍監說聖人如今行走不便,連登車駕的時候也是由人擡上去的,知道聖人的傷情恐怕并不樂觀,聖上倚坐在案幾上翻閱新送來的奏疏,其實也沒什麼要吩咐她的,天子的車馬行得平穩,蘇笙靜坐在一側烹茶,并不去擾他。
美人執柄,緩緩将琥珀色的茶湯注入茶盞,第一遍的茶水已經倒掉了,蘇笙将第一杯雙手捧了遞給聖上,孰料就在這個檔口,車馬行至崎岖之處,她一時沒有拿穩,半盞茶湯都潑灑在了天子手中的奏折上。
朱批半污,上面的墨色暈染開來,蘇笙忙取了自己的絲帕捂在上面,可惜還是濕了好些,“臣女該死。”
“無關緊要的請安折子,你怕什麼?”聖上将這一本奏疏随手丢到了盒中,從案上拿起茶盞飲了一口,“朕聞風雅士族常有舉案齊眉,賭書潑茶的美談,朕雖不曾與你賭書,好歹也是四分有三。”
舉案齊眉與賭書潑茶都是說夫妻恩愛,蘇笙将絲帕疊好放在一邊,等着他将手中杯盞遞還,“您是不是又發了高熱,怎麼說起胡話來了?”
她語中微含嗔惱,聖上卻不在意,車駕中備好的杯盞十分精緻,飲不過兩三口就空了,天子仍舊持在手中,“太子身邊的人今天找過你了。”
聖上說得這樣肯定,蘇笙也沒必要隐瞞:“不是殿下,是臣女的兄弟許久未曾見過我,想着問我一些事情。”
有錢能使鬼推磨,蘇良瑜雖然在正事上不怎麼用心,但是在這些打點方面還是十分擅長的,居然真的将盛有蘇良娣書信的竹筒遞到了她的手上。
“良娣與太子本是一體,由她來說與三郎問你,又有什麼分别?”聖上握着那杯盞不肯給她,蘇笙也沒辦法退到原處去,“是問你,還是問朕?”
皇帝總是這種仿佛什麼都在掌控之中的淡然模樣,讓她有些着惱,“聖上既然都知道了,您還問我做什麼?”
“朕又沒有千裡眼,知道什麼?”聖上失笑道:“這前朝内廷的眼睛都放在朕的身上,你阿姊想打聽朕的消息,除了從太子那裡獲知,也就隻能來問你了。”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讀念協約 閻王爺與逃生直播[無限] 仙子毋燥,我拚老命也要解你情毒 墜空追空 城堡裡的殘念王子們 驚,狀元兄長的俊美先生是太子 當霸總變成黏人哭包[穿書] 震驚!開局校花給我生了三胞胎 紙箋尋迹指尖蜓+番外 物理學渣的戀愛日常 帶球跑渣攻帶着孩子回來了+番外 帶着生活遊戲去古代+番外 重生七零:換親後堂姐天天在後悔 皇夫善妒(女尊) 我就是這樣女子(清穿)+番外 上交超能力後 離婚後,前夫懷孕了+番外 徒手撕掉修羅場後[穿書]+番外 (綜漫同人)[綜]審神者名為織田作 穿成黑心白月光後[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