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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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張淑芬比女兒預想中的冷靜還早了些，她在進商場時被兩個頗為挑剔的迎賓不冷不熱地說了句&ldo;歡迎光臨&rdo;，然後用眼光從頭把她打量到尾的時候就失了大半的氣勢，她縮了縮自己已然有些磨損的鞋，再走起來時便蔫了許多。在一家名為&ldo;pel&rdo;的店前，張淑芬猶豫了許久，櫥窗裡的款式讓她頗為心動，她看着裡面晃着的&ldo;8折迎春&rdo;的小旗，拉着安靜鑽了進去。明晃晃的大廳裡卻沒人上前來，張淑芬頗為意外，聽得試衣間裡有人聲，便提高了嗓門，&ldo;喂，這裡沒人嗎？&rdo;&ldo;來了，來了！&rdo;試衣間的簾子掀開，一個臉上堆滿笑的營業員邊和裡面的人說着什麼邊倒退着走出來，看到張淑芬後，她臉上的笑容減了幾分，還是耐着性子問到，&ldo;您好！您看中了哪一款？&rdo;&ldo;這一件！&rdo;張淑芬指着模特身上那一件，&ldo;給我閨女穿。&rdo;&ldo;阿姨，這件是中年款的，小妹妹穿不合适，&rdo;營業員熟練地取下另外一件白羊絨帶粉邊點綴的大衣，&ldo;妹妹皮膚白淨，穿這件再合适不過了。&rdo;張淑芬認同地點了點頭，看着露在外面的吊牌，還是忍不住翻了過來，一下就沒合攏嘴巴。&ldo;這麼貴？&rdo;她高呼了出來。&ldo;現在打8折，算下來還好了。阿姨，我們店除了過年，平時從不打折的。&rdo;那營業員拼命在維持着臉上的微笑。張淑芳用自己僅有的算數在心裡模糊地算着，哪怕打八折，也是一個讓她膽戰心驚的數字，但摸着手裡羊絨暖暖的觸感，看看一旁的女兒，她橫下心來，&ldo;6折！&rdo;她頗有些驕傲地擡起頭。&ldo;阿姨，我們這裡不還價，統一都是8折。&rdo;安靜也拉了拉媽媽的衣角，她知道很多的專賣店價格都是統一的，媽媽平時在集市上或街邊買衣服那一套讨價還價的功夫這裡是不管用的。但張淑芬卻是不認，哪有賣衣服不還價的，她捏着衣服不松手，&ldo;6折，我要了。&rdo;&ldo;阿姨！&rdo;那營業員平時哪遇到過這種狀況，正僵持間，試衣間裡走出來一個婦人，&ldo;小許，你來幫我把腰帶系一下。&rdo;這聲音安靜聽着覺得耳熟，本能地擡頭一看，恰好對上呂玲倨傲的目光‐‐她身上正披着一件咖啡色的小羊皮衣，腰間懶懶地垂下一根腰帶。那個被喚作小許的營業員立刻放下和張淑芬的糾纏，趕過去半蹲着給她從後面将腰帶理好，花了好幾分鐘打了個玫瑰花似的結才站起身來。這幾分鐘裡，呂玲的目光在安靜和張淑芬身上來回了幾次，看着張淑芬的穿着和她不甘心地抓在手中的衣服，唇邊隐隐泯去了一個笑。&ldo;媽，咱們不要了。&rdo;安靜窘得快哭出來，她來到張淑芬身邊，想把那衣服放回架子上。&ldo;為什麼不要？&rdo;張淑芬一縮手，此刻她已不再是單純的為衣服而戰了，&ldo;6折。&rdo;她像個鬥士。那營業員再也沒有耐性，連阿姨也不願再喚，&ldo;大姐，8折，一分不能少。&rdo;她轉頭求救似地看着呂玲，&ldo;這位姐姐是我們的老主顧，不信您問她。&rdo;呂玲盯着安靜紅透的臉，一字一頓地說到：&ldo;小許，你就把我的卡借給她用一下，可以8折上再減免一些。&rdo;她在穿衣鏡前側身看了幾下，&ldo;這件衣服我也要了。&rdo;&ldo;大姐，你們遇到貴人了。&rdo;那營業員沒料到呂玲居然願意借出自己的卡，想着一下能做成兩筆業務，樂得趕緊從張淑芬手中接過衣服披在安靜身上，&ldo;人靠衣裝，穿上就是不一樣了。&rdo;張淑芬這下有了台階，看着穿上新衣後粉雕玉琢的女兒，也顧不上心疼錢了，她對呂玲讨好似地笑着，&ldo;真是謝謝您了。&rdo;安靜卻忽然篩糠似地發起抖來，她飛快地脫下衣服扔在沙發上，再不管營業員詫異的目光，用生平最大的力氣抓着張淑芬奪門而出。&ldo;幹嘛呀？好容易人願意借我們卡再便宜些。&rdo;張淑芬很是不滿。&ldo;我不稀罕她借。&rdo;安靜想起呂玲臉上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像一根鞭子狠狠抽過心間，&ldo;你幹嘛謝謝她？&rdo;張淑芬再粗線條也察覺出不對了，&ldo;你認識她？&rdo;安靜的眼淚漫了出來，&ldo;她是吳狄的媽媽。&rdo;吳狄和安靜的分手在張淑芬這裡一直是個謎，但安靜拿出江姐般堅定的意志咬定是性格不合分的手，看今天這幅光景，這孩子怕是憋着一身的委屈無處可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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