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攥下去,盤子可就要碎了。”她不緊不慢地開口。
硯奴回神,看到她坐下後上前一步:“殿下,傅硯山是誰?”
“鎮南王傅長明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兒子,怎麼了?”趙樂瑩擡眸看向他。
硯奴薄唇抿起,片刻後搖了搖頭:“沒什麼,隻是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
“他十二便随父上戰場,十三歲就因單獨潛入敵營殺了主帥而戰名遠揚,你聽說過他也不奇怪。”趙樂瑩勾唇,雖未見過這個人,可提起他也頗為欣賞。
硯奴眉頭緊皺:“殿下方才說,他死了?”
“嗯,死了,十二年前出兵平匪,去了之後便沒回來,”趙樂瑩歎了聲氣,惋惜之餘看向硯奴,見他沉着臉,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怎麼突然對他這般感興趣?”
“隻是覺得這個名字熟悉,便多問一句……”硯奴回神,低頭便對上她彎彎的眼睛,蓦地想起自己今日來的目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怎麼還變臉了?”趙樂瑩失笑,“誰又得罪你了?”
“殿下要為我選通房?”硯奴同以往一樣單刀直入。
趙樂瑩頓了一下:“管家都同你說了?”
“殿下為何如此?”硯奴死死盯着她。
趙樂瑩端起茶杯:“你這些年為本宮出生入死,辛苦頗多,是對本宮有恩的人,本宮賞你一個通房也不算什麼。”
“殿下說卑職對你有恩,”硯奴聞言雙手攥緊,氣得呼吸都有些顫,“那殿下為何要恩将仇報?”
趙樂瑩杯子舉到唇邊突然停下,一臉莫名地看向他:“什麼恩将仇報?”
“殿下明知我……”硯奴說到一半突然安靜,下颌繃出一條淩厲的線,喉結也劇烈地顫了顫,他盯着趙樂瑩愣神的表情,突然就豁出去了,“殿下明知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卻還要将我塞給别的女人,不是恩将仇報是什麼?”
趙樂瑩:“……”
廂房裡蓦地靜了下來,趙樂瑩呆滞地看着他,許久之後才憋出一句:“……你怎麼還在乎這個?”
“我就是在乎。”硯奴闆着臉,又開始犯狗脾氣。
趙樂瑩無言以對:“你的意思,是要本宮負責?”
“卑職不敢,”硯奴梗着脖子,嘴上說着不敢,眼睛卻恨不得将她吃了,“卑職隻想守着殿下,一輩子做殿下手中的刀、身前的盾,最忠心的狗……”
“等一下,”他的話愈發不對勁,趙樂瑩表情逐漸嚴肅,“本宮不大明白你的意……”
“我喜歡你,殿下。”
趙樂瑩的腦子空白一瞬,回過神時,便看到他眼睛泛着淺淡的紅,雙手攥拳用力到微微發抖,整個人都緊繃得像石頭一樣。
他在說出口的瞬間,似乎已經猜到了結果,但他此刻坦然又無畏,像一頭在山林中落單的孤狼,即便知道前路遍布荊棘希望渺茫,為了活命也隻能頭破血流地闖下去。
“我從……跟你回家,就喜歡你了。”他眼睛通紅,一開口連聲音都是顫的,短短的一句話沒什麼起伏,卻莫名地叫人覺着可憐。
趙樂瑩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也不知該如何回應,靜默許久後勉強笑着緩和氣氛:“我帶你回來時才七歲,才幾寸高的小丫頭,你那時就喜歡我是不是太禽獸了些?”
硯奴面無表情。
氣氛調節失敗。
趙樂瑩抿起唇,許久之後歎息一聲:“硯奴。”
“……我知道殿下對我沒有男女之情,也不奢求殿下有朝一日能心悅我,隻求殿下别疏遠我,也别将我塞給旁人,隻要能一直跟着殿下,我便知足了。”硯奴眼睛愈發的紅,繃着臉鄭重在她面前跪下。
趙樂瑩沉默地看着他,寬袖下的手無意識地揪緊了衣裳。她因為生了一張禍水的臉,自小不知拒絕過多少男兒,回拒的話或溫柔或冷厲,無不叫人打消念頭,可偏偏到眼前這個人時,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看似機靈,實則腦子一根筋,認準的事八匹馬都拉不回來,明明又高又大,整個京都都找不出比他更矯健的,卻偏偏一句話不說時,總叫人覺得可憐。
趙樂瑩欲言又止,幾次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硯奴等了半天,見她實在艱難,便替她開口:“你是不是想分析利弊,勸我放棄?”
趙樂瑩:“……你什麼都不求,我如何勸你?”他若求個名分恩寵什麼的,她還能讓他趁早死心,可他偏偏什麼都不要,就要像現在這樣做個侍衛,她還能說什麼?
硯奴表情緩和:“對,我什麼都不求。”
說完頓了頓,又蹙眉,“那你為了讓我死心,下一步是不是要疏遠我了?先是少見我,再是暗中甄選新的貼身侍衛,最後找個由頭趕我出府,一步步不動聲色地遠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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