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于是城防官咬牙退下了。
廳堂裡灌進潮濕刺骨的風,有水果爛熟的氣味。元老們窸窣擺弄文件,低聲贊歎。山茶花家的基因正在一代一代變得完美。
恩蕭心裡木木的,像揣了個頑固的冰塊,太大一塊了,焐都焐不化。他還太小,意識不到他的一句“殺”能要走多少人的命。
他更沒想到,那幫“感染者”在牢裡被機槍掃射過後,屍體都沒清理完,研究所就傳來消息,說檢測模型有誤,殺錯人了。
城防所再次施展了威壓,把消息封鎖得密不透風。研究所所長問責。A003辦事不利,在福音那兒領了罰,那一頓從後頸漫散出來的神經痛過後,他虛弱地躺在床上,點了恩蕭的眉心,說:“這處罰可不好受,但隻能罰我,罰不到你……可你别忘了,那些人怎麼死的……”
“你親口說的殺,”A003笑得古怪,“是你說的,你永遠也脫不了幹系……”
恩蕭除了轉過身去,腳步淩亂地走開以外,什麼也做不了。
卻聽A003虛弱、又刺耳的笑聲追來,好像馬上就要笑得斷了氣,一抽一抽,踩着恩蕭的腳後跟。
……
年少的記憶不太清晰,痛感卻很清晰,恩蕭說着說着就歎了口氣,心潮起浮,指尖掐白。
謝知行已經沒有抱着他了,跑到一旁煩悶地叼了根草嚼着,每一道齒印都像抽在他心裡的一鞭。
手掌撐在淋濕的石台上,仿佛觸着一具死屍,刺骨冰涼。
該疼還是該恨,他不明白,他心裡亂了。
恩蕭嘴角僵着,緩緩地泛起一波苦笑:“謝知行,恨我吧?”
謝知行良久把草根吐了:“不怪你,恩蕭。即便你不說,他也會殺人的。”
他給恩蕭找借口,也給自己找借口。
恩蕭:“沒用的,是我出的主意,我是罪魁禍首……你不用替我找借口。
“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要你可憐我。我是讓你看清楚,我是個什麼人。那三千亡魂,已經與我形影相伴多年了,他們怨我,我知道。”
他說的是夜裡那些如影随形的鬼魅聲,那些永無止境的夢魇。
“人果然是不能輕易犯錯的,有些事情可以很輕易就過去,但有些事情,像罪愆,是烙在骨頭上的,想忘掉,除非抽骨洗髓……但我已經完全腐爛掉了。”恩蕭說,“但說來也奇怪,從前總是阿沉陪着我,我就能安心,現在換你來了,我竟然也不會夢魇。”
謝知行想起夜裡恩蕭偶然會抽動驚醒的身軀,似乎自己的心髒也跟着抽搐了一下。他磨磨牙齒:“我比不上你的阿沉。”
恩蕭的眼神黯淡下去,喝一口熱水,呼的氣像吐出一口苦澀的尼古丁:“你們是不一樣。阿沉……始終是我虧欠他。”
十幾歲的那段日子最為失色。
研究所的動作很快,用了三個月研制出解藥,喪屍潮很快抑制下去了。然而這次城邦損失慘重,内城封鎖,中城外城未來得及轉移至内城封鎖區的居民,就隻能随着外面喪屍一起死了。
誰死了,誰又該活着,劊子手殺人如麻,手起刀落,什麼也不記得。
誤殺在所難免,城牆傾頹,血泊蜿蜒,像潰堤的恨意,綿綿不絕。
槍炮、病毒、屍塊,滿目瘡痍。
于是數量本就算不上多的人類,經此一劫,一下又損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口。曾經遍布地球,乃至飛向太空的人類,如今剩下不到十萬。
終究是人類失敗了。有人想要研究強健體魄、最好抗輻射的血清,實驗不太成功,又沒有能力控制變異體,研究所主管的博士瘋了,城邦是人類的囚籠,耗盡力氣也出不去。
育兒所本着節約有限資源的原委,不擴大人口生産量。
恩蕭的日子難熬。他看得出來,平日裡仆人對他是尊敬,心底即便說不上喜歡,至少也不厭惡的,然而喪屍潮之後幾年,人人見他都低眉順眼,那眉眼裡含着的是懼怕。
十四歲那時他已抽條拔節,身段颀長,單薄的脊梁骨透着韌勁兒。那時他的氣質、脾性已可見一斑,他是一把劍,隻是那時更薄更輕,這時更鏽更舊。
其實那時才是他第一次見到酒,是讨好的下人送來的,說喝了能忘憂。
林沉進房時便看到,眉頭動了動:“少爺,您手上拿的可不是好東西。”
“怎麼?”恩蕭端着那酒壺晃了晃,皺着眉吸了一下那酒氣。
“少爺可不知道,這東西是下等人喝的。喝了要發瘋,樣子很難看。”林沉奪過酒壺說。
“……這樣啊。”恩蕭說着,在躺椅上挪了挪身子,看蒼茫月色。
前日的月色染着血色,是鏽蝕的、古舊的黃。今天起了點微風,月華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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