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向前走,拐進小巷,在一片殘敗的塌屋外聽見男人的呻吟。這時已經是初秋,瓦楞上許多枯草的斷莖當風抖着,盡是灰黃的蕭瑟之氣。我推開吱啞作響的木門,進到院中,尋着響動而去,終于在一堆半人高的雜物後,見到了遲愛農。我默默地站立,看着他裸身躺在地上,被兩個穿短衫的男人進出。他的軀體,扭成怪誕的形态,仿佛古木的盆景。我的心中是苦的,然而卻止不住被那深色的健壯肉體所誘惑,發不出聲音。我看到地上一灘刺目的紅,是畫坊最貴重的顔料也比不及的鮮豔。他空洞的眼,向我看過來,内裡有幾簇微弱的火花,隻一閃便不見了。男人洩在他腹中之後,站起來便打,他抱着頭在地上滾來滾去,嘴中發出嗚嗚的叫。我聽見他們一邊打,一邊唾罵着:&ot;賤貨!賤貨!&ot;他的身上,很快見了血,同原來的赤紅融在一起,慢慢地擴散。我沖上去,想要撞開打他的男人,然而他們仿佛看不見,幾下拳腳,便将我摔到一邊。男人打完之後,整整衣服走出去。他躺了許久,終于用手肘支撐着身體,慢慢地爬回裡屋。我看着他消失在黑洞洞的門内,沿路拖過一條紅白的污迹,很快便幹了,硬硬地結在地上,仿佛醜陋的疤。我抹了把臉,濕漉漉一片,全是淚水。我像是失了魂魄,漫無目的地走。遠遠來了一個和尚,在我身前站定,雙手合十道:&ot;這位施主,從哪裡來?&ot;我說:&ot;逃避亂世,四處流浪。&ot;他深深地看我一眼,說:&ot;若有了歸宿,便莫要再徘徊不定罷。&ot;他道一聲别,便走了。我仍然放不下這條長街,心中隻想着要再見遲愛農一面。也許見了這最後一面,我便可以遠遠地離開,将他忘卻。然而我又怕,怕終究甩不脫對他的想念,得不到,又走不了。我聽見到處都有人在談論他。一個被男人抛棄的男人,似乎的确是天大的醜聞,足以滿足街坊鄰裡近十年來茶餘飯後的口閑;而被抛棄之後,又自取其辱,人盡可夫,更是了不得的标本。&ot;他被周家的少爺抛棄之後,頭五年還本分些,默默做些小買賣,生意甚是慘淡,後來就露出了本性,愈發的淫蕩。我就親見了,他帶着三個男人回家過夜,用身體換不到錢,隔天還被打了一頓,這不是自作自受的麼。&ot;&ot;前幾天他又被打了罷,走路都不穩,酒錢更是一文也拿不出來,結果不知好歹,跑到酒館中讨要免費的酒吃,又被打了一頓,現在估計連床也下不了。&ot;&ot;真是作孽,他生得強壯,樣子也英氣,喜歡男人也就罷了,居然堕落至此,隻怕連兔兒爺都比不上罷,這整條街,最窮賤的人也看他不起。&ot;&ot;你知道他為什麼一直待在鎮中的麼。聽說他還不死心,妄想那周清嚴能夠回來,帶他出國過好的日子,這不是可笑?&ot;&ot;所以人不能輕易地供出心來,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這一輩子便葬送了。&ot;我默默地聽着,聽完之後,卻又想不起聽到什麼;我隻覺得哀傷,哀傷過後,卻又不知這哀傷從何而來。最後一次見到遲愛農,是在一個滿月的夜晚。我再次走上長街,不知不覺,便拐進了那條小巷。那間帶院子的破屋像一隻黑洞洞的大嘴,沒有半點活氣。我推開門,進入院中。那攤血的印迹還在,長長拖了一地。我疑心屋子的其它地方,定然還有相同的血迹,幹了的,半幹的,老舊的,新鮮的。房門沒有上鎖,我打開它,輕輕地走進裡屋。月光從窗外斜斜地灑下,照着光秃秃的牆,一片青灰。唯一的家具,便是一張硬硬的木闆床,連褥子也沒有,隻罩了一條爛的被單。地上放着一隻髒污的水杯,另有一些零散的物品,大抵是一些尋常的生活用具。遲愛農面沖着裡間,直挺挺地側躺在床上,仿佛死了一般。他裸露的肩背,在月色下泛着纏綿的光。我伸出手,細細撫摸那片冰冷的皮膚,胸中湧起一股極悲的苦來。他蓋着的薄被上,是斑斑的血迹,我掀開它,露出一雙穿着亵褲的長腿,順着腳踝滑向股間,摸到滿手的精血。我胸中的苦,愈發悲涼,仿佛怒漲的潮水,遙遙沒有歸期。&ot;愛農,愛農。&ot;我叫着他的名字,俯身親吻他微張的唇。他比我高大,也比我健壯,然而我卻從他緊鎖的眉間,覺出他的脆弱和無助。我一寸一寸地親吻,從嘴唇到腳踝,又從腳踝到嘴唇。他動了動,睜開眼睛,定定望着我。他的身體有些發抖,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然而終究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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