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時根本就沒有把顧修當做他自己的孩子,而是一隻需要馴服的野獸。
就好像馴服了顧修,就馴服了那個離他而去的雲瑤,也馴服了那個鐵骨铮铮的雲家。
他是個宮女生下的兒子,少年時君父對他的忽視曾經一度讓他絕望。這座宮廷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座孤獨且冰冷的煉獄,讓他連喘息都在重壓之下。而雲瑤就像是那根垂到他面前的蛛絲,将他從煉獄裡拽了出來。
他那時怎麼可以讓他和雲瑤的孩子,過的比他兒時更加絕望呢?
“修兒,那時候父皇罰你,你可怨恨過父皇?”
用慈愛的口吻說出怨恨這兩個字,是一個至高權位者在降下懲罰後,對自己威嚴的試探。
無論是君王對臣子,還是父親對兒子。
“父皇,兒臣聽不懂...”顧修素然的臉上莫名而無措:“可是兒臣有哪裡做錯了?兒臣少年時不懂事,屢犯宮規,是父皇辛苦教導兒臣,才不曾讓兒臣誤入歧途。所以兒臣确實不明白,父皇所言的怨恨,是從何說起。”
“沒什麼,父皇上了年紀,總是會想起過去那些瑣碎的事。”顧鴻指了指顧修碗裡還剩下一半的蒸牛乳,溫聲說道:“快吃吧,吃完了你不是還要去軍中麼?你是朕親封的一品護國大将軍,既然是放年賞,便不可去得太遲。”
“是,兒臣遵旨。”顧修兩口三口便将碗裡的牛乳吃得一點不剩:“父皇,兒臣吃完了。”
“好,吃完了便出宮去吧,路上慢些騎馬。”
待顧修走得遠了,顧鴻捂着前胸又嘔出了一大團暗紅色的鮮血,整個身體都搖搖欲墜。
“陛下!”崔尚驚呼一聲,扶住了君王:“陛下您怎麼了?!都愣着幹什麼呢?去傳太醫啊!”
“别扶朕,現在就去後宮傳旨。将那個福珍所說的那些涉事之人都給朕審一遍,審明屬實後,直接将韓氏廢除封号打入冷宮。”顧鴻扶着桌角,眼前一陣暈眩:“還有,傳旨尚書省,忠勤宰輔韓明降為四品正議大夫,奪其金彰紫授。其原職由中書令鄭翰及尚書令李闵忠兼任。其子韓禮與韓祈的朝職一律免除。珹王顧偃,自今日起谪降為郡王,一切禮遇皆從減半。”
“陛下,老奴扶着您去内室躺下吧,太醫這就到了。”崔尚扶着顧鴻的雙臂,滿心焦急。顧鴻是他的靠山,若是顧鴻此刻有了什麼三長兩短,必然會有一場血雨腥風。
“崔尚,你知道麼?朕對不起...對不起阿瑤...對不起雪芙...對不起...”顧鴻接連說了幾個對不起,便渾然躺倒,人事不知了。
顧鴻悠悠轉醒後,身邊隻有一個老太監崔尚服侍着他。見他醒來,立刻與他端了一盞漱口的清水。
顧鴻撐起身子,将口中的血腥味兒吐了出去:“這會兒,什麼時辰了?”
“回陛下,現下已經是申時了。陛下您安心,您今日的事老奴已經囑咐了不許透露半個字。”
“這麼多年了,還是你最明白朕了。”顧鴻起身靠着一席軟枕,覺得精神好了一些,隻是四肢無力:“太醫方才是怎麼說的。”
“陛下安心,太醫說陛下本就多年操勞,如今正是該重保養的年紀。今後都不可再這般動怒了。”老太監崔尚與君王的膝頭壓了條毯子,又命人取了一碗一直溫在火上的參湯。
顧鴻飲了參湯,覺得精神又更好些,臉上的神色也好看了:“崔尚,朕今日的旨意你可都去辦了?”
“回陛下,老奴都辦妥了。内府司的人已經在審問福珍等人了,還有您的口旨也傳到中書省去了,明日一早便有明旨能呈給陛下了。”
“嗯。”顧鴻握拳捶了捶前額:“明旨下發後,你便派些人去看住珹王,不許他鬧,也不許傷了他自己。”
“是,老奴明白。”
“對了,修兒呢?他今日去軍營放賞,如今可回府了?”
“沒有呢,老奴知道您惦記戰王殿下,所以剛去問過了。戰王殿下這會兒正在甯王殿下府上吃蘇合山呢。”
“蘇合山?這麼冷的天吃什麼蘇合山?也不怕生病麼?”
“這老奴也不懂,聽說是京裡眼下最時興的吃法。将蘇合山在雪地裡做出來,拿到滿是炭火的屋子吃了。說是比盛夏時吃起來還舒心呢。”崔尚躬着身子陪着笑臉:“陛下,要不要老奴去給您也讨一盞來?”
“老鬼,拿朕當了要嘴吃的孩子了?”顧鴻斜了人一眼,臉上難得的又見了笑容:“行了,你給也操勞一日了,去喚南曦過來服侍吧。”
崔尚去喚人時,顧鴻難得的享受了一下這許多年來僅有的一次獨自在寝宮之内的輕松之感。
其實方才他昏睡時又見到了雲瑤,這一次他抓住了終于雲瑤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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