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崽跳躍的動作僵在了原地,它一頭撞在玻璃窗上,大餅臉都被擠在了一起,慢悠悠地從玻璃上滑下來。陸見深站在沈遇家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沈遇住在一棟半山别墅那兒,周圍精緻很好,也清淨得很,陸見深往兩邊看了看,确定沒有人朝這兒走過來,索性足尖一點,幹脆利落地翻上了圍着别墅的高牆,從牆上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别墅的草坪上。陸見深一手扶着牆,一手按着胸口,自從夢醒之後,她心中就湧動着那個念頭——想找他,想見他。那個千年前亦步亦趨地站在她身後的小師弟,到如今擋在她身前沉穩可靠的沈組長。她全憑着一腔沖動跑來這裡,卻還未細想,見到對方的時候應該說些什麼好。“小師弟好像不見,這麼多年你過得好不好啊。”不對,這時候問好不好有什麼用,還不是馬後炮!“師姐不是故意沒記起來你的,實在是睡得太久了,腦子一時犯了糊塗,再加上阿遇你現在的模樣與十多歲時的差距委實大了些,我沒能認出來,阿遇你别怪我。”啊啊啊不行,怎麼聽這都是在給自己找借口啊,沈師弟留戀花間的時候,嘴裡常挂着的不就是這套說辭嘛!……罷了罷了,陸見深沮喪地想,走一步看一步吧。她甫一轉身,終于認認真真地看清了大雪後沈遇家中的院子。偌大的庭院裡專門被開辟出來的那塊地方,紅梅老樹,碧瓦磚牆,一花一木都透露着一種熟悉,要不是旁邊還屹立着的那棟别墅,陸見深幾乎都要以為,她是回到了劍峰。她一步步走過去,将手放在老樹上,粗長的樹幹上還懸挂着一壇子醇香美酒,仿佛随時有人還在樹下練劍,酣暢時縱身而上,取下挂着的酒壺一飲而盡。陸見深的腳步重如千斤,她推開邊上竹屋的門,手輕輕撫過門口的擺設,饒是陸見深本人站在這裡,都找不出與她在劍峰時住所的半分區别。不,區别還是有的。陸見深擡頭看着牆上的那面古畫,畫中人素衣執劍,眉眼精緻,她站在滿樹紅梅下,唇角微微帶笑,說不出的風流清雅,讓陸見深幾乎以為,是有另一個自己正站在對面,含笑看着她。畫這幅畫的人,究竟是抱着怎麼樣的感情,才能把畫裡的她描繪得這麼惟妙惟肖,甚至連她自己都找不出分毫差距。陸見深跌跌撞撞地走過去,在古畫之下的木架子上,擺的不是陸見深記憶力的那些書籍,而是各式各樣的彩塑。每一樽都是她,與人言笑時的她,誅殺妖鬼時的她,飲酒執劍的她……還有,無聲無息地躺在冰棺裡的她。陸見深心口顫得厲害,她這位小師弟,在她看不到的角落裡,是以一種怎樣的眼神,一直看着她的呢。心緒激蕩下,她的手無意擦過架子,一個不小心就把其中一隻彩塑撞了下來,驚得陸見深趕緊伸手去接,還好趕得及在彩塑墜地前把它救了回來。陸見深松了一口氣,正想把彩塑放回架子上。突然,她眼前一亮,把彩塑翻轉過來,去看彩塑的底座。在深褐色的底盤上,被人細細看上了蟲蟻大小的字眼——“時年大雪,深于雪中舞劍,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陸見深呼吸一凝,她還未想清楚自己究竟要做什麼,手就已經先一步向這些彩塑伸去,将它們一個個倒轉過來,去看底下刻着的字。“與深系馬高樓垂柳邊,深得桃花酒一盅,甚喜之。”“深于長湖劍誅惡蛟,彼時風華,世無其二。”……陸見深記得,阿遇少時漂泊,能把字認全已不容易,也不知道他何時學會的那麼多詩詞。最後的最後,她取下放在最裡側的那隻彩塑,那是她挨了道雷劫後躺在冰棺裡的那些年,她阖着雙眸,看上去跟平常睡着時的樣子一般無二,卻無人知道,她這一趟,到底會躺多久,還能不能有醒的那一天。陸見深翻過彩塑,那裡刻着兩行蠅頭小字,說的話倒難得直白——“管他千年萬年,我等的起。”“之于深深,雖千萬人,吾往矣。”陸見深跌坐在椅上,她捧着這樽彩塑,将它放在貼近心口的位置。她怔怔地看着那幅古畫,突然很想擡起手來狠狠地甩自己一巴掌。真是……虧她此前還一直以為,在如屍體般躺着的那段時光裡,她除了對不住她自己,從沒對不起過任何人。而她從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如此清楚地認識到,這些年她所錯失的、辜負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作者有話要說:沈遇:怎、怎麼來得那麼突然,我還沒來得及把我的那些寶貝藏起來啊沈遇:深深,我不是故意捏這些的,你要是不喜歡,我馬上扔掉好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氣陸見深:不許扔!我最喜歡了!相好下北海。天邊的烏雲黑壓壓地一片,海面上浪潮翻滾,海浪奔騰着拍打着,要是這時候有任何船隻路過,隻怕才擦着這片兒的邊,就會被海浪一擊拍進幽深的海底,連殘骸都找不出來。沈遇上半身還是人的形貌,而他的下半身卻已變成了一條巨大的尾巴,上面密密實實的覆蓋着堅硬的銀白色龍鱗。他原本墨黑的瞳孔此時徹底轉變成了一種燦金色,在昏暗的海上像是燃燒着的火焰。立在他對面的那個東西看上去跟尋常人差不多大小,周身的皮肉像是被什麼人給撕去了,血糊糊的一片,本該是頭臉的位置上也沒有五官,隻有一排尖牙和兩個黑漆漆的洞,像是這玩意兒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沈遇的龍尾,“不過就是個卑賤的竄種,就連流着的血都有一半是髒的,你也配站在這裡,跟我對峙嗎。”但凡沈遇露出一點破綻來,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斷開他的尾巴,将這該殺的賤種一點一點地用爪子撕碎!沈遇的胸口橫着一道深長的傷口,那裡皮肉外翻,血從他的胸膛不停地淌向海裡,與海水融在一起,而他神色如常,舉起手中那張皮子,像是丢垃圾一樣,當着對方的面把它丢進了海水中,那東西嚎叫一聲,直沖下去想要去把皮子撈回來,可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那張皮子的時候,突然有一股巨浪向它撲來,轉眼間的功夫,那皮子就被海水席卷而去。“你敢扔了我的皮,我要把你的皮撕下來補給我!”那東西發出凄厲的嘶吼,他呲着的牙裡有黏液不斷地往下滴。沈遇修長的手指也覆蓋了與龍尾上同樣細密的銀白龍鱗,在對方向他沖來之前,他就已經先一步扼住了對方的喉管,另一隻手則探進他肉泥般的軀體裡,準确地握住了他的脊骨。“你以為,你還會有這個機會嗎?”沈遇冷聲問道。他似乎根本沒想過要等到他的回答,下一秒,他就已經将那東西的整根脊骨從他的身體裡抽出,那團血糊的東西痛得扭成一團,嘴裡發出一連串尖銳的哀嚎和斷斷續續的咒罵。這團東西失去了脊骨的支撐,變得軟趴趴的,被沈遇捏在手裡,他稍一用力,這東西就徹底化作了一灘血霧落入大海,隻留下沈遇孤身一人仍立在洶湧的海浪中。他擡手按在自己的傷口上,那道傷口愈合得很快,不說普通人,哪怕換了任何一個尋常修士站在這裡,這樣深入髒器的傷口,不說要了他的性命,少不得也得讓人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的,可他的傷口卻在快速地黏合在一起,再過不久,傷口的位置就隻會剩下一道扭曲的疤痕。他的龍尾重新變作雙腿的樣子,沈遇凝望着無盡的海面,突然開口道,“躲在邊上看了那麼久,好看嗎?”“師兄這不是怕你分心,才特意不出聲的嘛。”海上驟然出現另一道身影,江斐悠然笑道,“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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