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安不想搭理對面極力憋笑的人,拿着手機又快速地編輯了幾條消息,見陸舒還是絲毫未動,他心下有些發慌,這是真生氣了?
幾分鐘的等待讓他如坐針氈、度日如年。
忽然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立馬點開查看,是一條垃圾廣告!陳宴安臉一黑,沒好氣地把廣告号碼拉黑,又點開聊天軟件。
很好!聊天界面上飄着滿屏的綠色對話框,他心裡一沉,起身打算找陸舒解釋。
一陣清脆的門鈴聲,咖啡廳的門被拉開,是屈小繁到了。
陳宴安動作一頓,給了梁文博一個眼神,擡手壓低了帽檐。
陸舒靠窗的位置很顯眼,屈小繁一進門就徑直朝窗邊走去。
“想喝點什麼?”陸舒問。
屈小繁摘下圍巾,整理了一下羽絨服,落了座,“拿鐵吧。”
服務員上完咖啡,對坐的兩人一時無言,都在等着對方開口。陸舒禮貌地朝屈小繁笑了笑,率先開口道:“屈小姐,你約我出來有什麼事要談麼?”
話匣子就這麼被打開了,“陸學姐,我在學校這麼多年,居然一次都沒見過你,況且你和黎梨這麼像。”屈小繁溫和平淡,和上次畫展中心外簡直判若兩人。
陸舒笑着說:“人都是以自我為中心,隻關心自己在意的事。況且學校這麼大,沒遇見過很正常。”
“可你和黎梨不就遇見了,還是在她最艱難的時刻。”提到黎梨,屈小繁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也許這就是緣分吧,我和她也隻見過三次。”陸舒有些遺憾。
“看來你已經想起了。”屈小繁說,“緣分啊,就是這該死的緣分,讓她替你去死,不是麼?”
窗外碧空如洗,陽光明媚,路上鋪着厚厚的積雪,在陽光下分外剔透。
花壇裡站着兩棵清脆挺拔的松樹,今日氣溫稍有回升,松枝上的積雪“咚”的一下滑落下來。陸舒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她身子僵硬,指尖陷入掌心,她垂下眼眸藏住了眼中的情緒。
屈小繁說得沒錯,她無從反駁。
店員好似是聽膩了循環的歌曲,偷偷地按下了暫停鍵,應該是在找另外的歌曲。
窗外雪落松枝,窗内寂靜詭異。
屈小繁意識到自己的話語過于尖銳,今天她是來求人的,吞了口唾沫,控制住自己的語氣,說:“對不起......我......”
陸舒擡起眼眸,出聲道:“你知道是我把名額讓給了黎梨?”
“黎梨說過,給她名額的學姐和她長得很像。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猜到黎梨口中的學姐就是你。”屈小繁到現在都還記得黎梨的交換生申請下來時,她有多開心,那天晚上興奮的拉着她去吃飯,那是黎梨遭受校園霸淩以來第一次笑得那麼開懷。
“你執意要見我是為了趙建宇吧。”陸舒語氣平淡卻一針見血。
店員換了一首輕松的樂曲,緩慢節奏響起,“趙建宇”三個字像是莫名的音符直擊屈小繁的心口,她端着咖啡杯的手忽然一抖,褐色的咖啡灑出了幾滴,在雪白的桌布上洇出幾抹淺褐色的水印。
她閉口不言,沉默代替了回答,明明沒有喝咖啡,為什麼會又苦又澀。
陸舒看她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屈小繁願意把照片拿出,她的目的顯而易見,除了黎梨那就隻有趙建宇了。
“黎梨的外公和我家挨得很近,每到寒暑假,她都會到她外公家住一段時間。我們也算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屈小繁擡頭看着松枝上的積雪說,“不過初三那年她外公去世後,她就再沒來過了,加上各自忙着學業,我們也很少見面,隻有逢年過節相互問候寒暄。當年我學習成績還不錯,在高考前就拿到了這所大學的offer。不過我們學校的消費水平你是知道的,我家庭條件一般,父母掏空口袋也勉強交上學費,其他的費用都是我打工和獎學金得來的。那年聖誕節,我兼職結束後回學校,在一個寂靜的巷口為一個被欺負的少年解了圍。那天之後我的噩夢就開始了......有誰會想到這是一個霸淩接龍遊戲,誰伸出援手誰就是下一個。也就那些無所事事的富二代才會想出這麼惡毒的遊戲......如果可以......呵!哪有那麼多如果......在他們眼裡善良就是有罪。”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抹痛色。
“你聽說過盛西洲吧!”
陸舒搖了搖頭:“沒聽說過,我在學校不怎麼參加活動,認識的人也不是很多。”
屈小繁眼中閃過一抹嘲諷,說:“盛西洲為人桀骜不馴,放蕩不羁,仗着家裡的權勢在學校裡肆無忌憚。那一年我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你知道膠水粘在褲子上是什麼感覺麼?你知道墨水是什麼滋味麼?燒焦的頭發是什麼味道麼......這些我都知道!”
“有錢人的世界不就是以欺負窮人為樂麼,盛西洲從來不會親自動手,隻要他一句話,他身邊的人自然會為他做這些事,也就他自己以為隻要手上不沾染血就會少一分罪孽。呵,可笑!”屈小繁說,“在第二年的春天,我接到了黎梨的電話,她要來法國留學,特意找我咨詢法國這邊的學校。”
陸舒的語氣驟然冷了下來:“所以你讓她申請了這個學校!讓她接龍!”
“不是!那個時候盛西洲惹了事兒,也不怎麼關注我,我又回到了繁忙卻也不用整天擔驚受怕的校園生活。我承認我是存着私心,異國他鄉,真的太孤獨了,我需要黎梨。”屈小繁看着陸舒,語氣有些涼薄:“你沒有遭受過霸淩和孤立,自然是不能理解的。黎梨來了後,我的生活确實有很大的改變,她熱情開朗又堅韌倔強,和她接觸過的人,沒有不喜歡她的。”
陽光西斜,透過松枝的幾縷碎光灑在桌子上。
“這是我和黎梨一起參加校際辯論賽時拍的合照,也就是這場比賽我們認識了趙建宇。”屈小繁從帆布包裡拿出一張照片放在桌上,“趙建宇代表另一個學校參加比賽,他和黎梨在賽場上唇槍舌戰,你來我往。比賽後趙建宇就對黎梨展開了猛烈的追求,為了能追到黎梨,他還申請到我們學校做交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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