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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爸爸說 愛情需要責任（第1頁）

初中的最後一個學期，在川字眉頭班主任的思想動員中拉開序幕。

這學期要同時完成體育測試、生物化學物理實驗，以及最後的中考，總之就是“時間緊、任務重”。

易忻朦聽着，暗自開始鏟除内心角落裡藏納着的那個元宵節身影，她振奮起精神，告訴自己一定要保證全力以赴，并且拿出級部第一演講時的話為自己打雞血：“人生能有幾回搏？此時不博更待何時？”這樣一來，她學習的勁頭又滿格了。

經過一段時間束着注意力的學習，易忻朦的各科成績表現出良好的态勢，她的化學成績莫名其妙就變得特别好了，是那種很穩定的好，為此她沒少得到不苟言笑的化學老師的表揚。她想了想，有點明白，是因為她寒假裡寫作業時反複鞏固那些基礎知識，知識掌握了，就會做題了。

隻還有數學，她穩定地保持着班上前十名中倒數一二的成績：同一教學組中，其他數學課代表都是學習頂厲害的女生，她常常課前找老師時遇見同為數學課代表的級部第一、第二名，每每這時，她都能從班主任看她的目光中領會到他“怒其不争”的歎息。

這天，她又要去辦公室面對可敬可怕的班主任數學老師了，心裡難免發虛。走出教室門，剛好看到魏子津藍鼓鼓的身影，他正跟搭檔一人抱着一摞厚厚的習題冊往教室裡走。她慢着步子，不想冒出在他面前，計劃等他們轉進教室再加快步伐。就在這時，魏子津懷裡滿滿的練習冊滑落了一本。魏子津便微微曲腿弓腰，試着去撿拾，動作笨拙得像一個懷胎九月的孕婦。果然，一個沒平衡好，懷裡的練習冊又有幾本垂垂欲落，幸好他及時回正身體按住。同伴同樣托着高高的滿懷作業，自顧不暇。

魏子津再次嘗試，先用下颏抵住、小心穩固住懷裡抱着的，又試探着屈膝垂下手去夠掉落的……易忻朦終是看得于心不忍，三兩個大步趕上去，彎腰迅速地撿起掉落的練習冊，放進他懷裡。一邊塞着練習冊，一邊也并沒停下腳下的疾步，魏子津反應過來時，她的胳膊還在眼前，身體卻跨出一步遠了！

魏子津趕忙對着她的身影說“謝謝”，易忻朦聽聞，在收手時扭回頭，見魏子津的雙眼已經感激地笑成兩道縫，嘴巴還停留在“謝”字發音的形狀上。她于是甚是豪邁地邊走邊笑道：“甭謝！”說完便回過頭繼續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她的精神為此又煥然一新了！

她覺得自己剛才手和腳配合很是默契，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完成得十分潇灑。想到自己在魏子津困難的時刻挺身而出，那一刻她在他心目中肯定像個英雄……

她就那樣美滋滋地走進辦公室了，直到見班主任臉色不對才意識到自己臉上浮現着笑，隻聽一聲：“作業做成這樣還笑得那麼開心？”易忻朦立刻低下頭，膽兒都要吓破了……

——老年魏子津看到這兒，不禁生出憐愛，他努力回憶，想融入自己當時的記憶，形成雙人視角，但什麼都搜索到。他搞不明白，為什麼有關易忻朦的記憶到八年級的運動會就戛然而止了？他歎了口氣，有些沮喪地繼續觀看——

易忻朦正匆匆，抱着練習冊貼着走廊裡有窗戶的那面牆體小步跑着，貼牆的本意是避免撞到教室裡跑出來的冒失鬼，也避免在樓梯盲區那裡撞到俯沖下來的同學——正常誰會貼着牆邊下樓梯？

結果到了拐角、即将拐過牆體上樓梯時，易忻朦真的撞上一個同樣貼着牆體行動的同學，從樓梯上沖下來拐彎。兩人猝不及防地在各自的視線盲角相撞，都下意識緊急去避開對方，易忻朦把原本抱着胸前的練習冊猛地推向撞上來的同學，那同學則立刻靈活地側身，擦着易忻朦滑過。

在易忻朦眯皺着的眼際間一閃而過的，是魏子津的臉——易忻朦走上樓梯，才意識到——他的眼睛避過她望向她身後的方向，臉上是慌而不亂的清冷神色，随之赫然顯現在易忻朦眼前的，是魏子津眼角的一片疤痕。

眼睛可以蒙蔽很多真相，易忻朦此前從未記得、也從未發現魏子津臉上還有痕，她留意的一直是他的神采，萦繞在他周身的氣質。

晚上，易忻朦做了一個奇妙的夢。夢裡，魏子津側身酣睡在桃花樹下，她發現他時正有幾朵花垂落在他的眼角，她走過去要拾起，卻見那花燙着金色的汁兒，消融進他的皮膚，烙下朵朵花瓣的痕。目睹這一幕的易忻朦驚奇極了，她叫醒魏子津：剛才有花鑽進你的身體裡了！

他輕笑如故：在哪兒？

她指向他的眼角。不知不覺間，她的關注點隻剩下那朵花印，眼見着花印煥發出奇幻的紅，她不由得擡着手指，一點一點觸上去……醒來的時候，她還在緊張小心的指認狀态中，心髒一下算一下地跳動得清晰。

進入三月中旬，他們開始每天去實驗室做實驗了。實驗室在另一棟教學樓，對于整日裡困在一棟樓裡上課的學生來說，每天下午有兩節課能夠換樓做實驗，着實是個撒歡發瘋的機會。

易忻朦喜歡這些做實驗的日子，他們不必被課本裡沒有聲音沒有溫度的文字數字圈束着，而跟真實的試管試劑、金魚豌豆、電線電闆打起交道。動手要比動腦多些趣味，實驗樓也比教學樓有更多新鮮體驗，春風像口哨般吹開在暖洋洋的日光裡，易忻朦的心境也随之萌萌然活潑潑起來。她原本也并不想“苦大仇深”地度過每天，可惜，她一快樂心就飄了，紅色的叉号就落作業上了。

易忻朦班和魏子津班因為挨着，實驗課都排在一起，上完一節互換一下實驗室，或是在一方實驗室的門口遇見，或是在交換的走廊裡遇見。在頻繁的偶遇裡，易忻朦原本咬緊了的心再次松動了，松動的表現就是她又會時不時感受到微妙的安慰和歡喜：遇見時的歡喜，憶念時的歡喜。但她的心思更像冬天藏在樹洞的小松鼠，隻好奇地探探頭，便又迅速躲回安全的洞裡。

可還是會露出些馬腳的，在她的作文中。她自己額外寫了兩篇作文請語文老師指導，題目分别是《背後的眼睛》和《讓我看清你的臉》，題目朦胧又暧昧，内容卻很正義：分别贊頌父愛和母愛。

語文老師的眼睛從眼鏡的上方露出來，用可以發出語音的目光望向一臉木然無辜的易忻朦：你這個小姑娘，心裡是不是藏着什麼事？

但即便懷疑，語文老師也是寬容的，易忻朦剛開始還以無辜的直視掩飾，後來低了頭，在心裡竊喜。

她像一個演員，盡職盡責地扮演着好學生角色，沒有任何早戀風險的乖乖女角色。卻不知暗地裡，她欲蓋彌彰的反常早已收入洞察着班中一切的班主任眼中。

這天下午結束了連着兩節課的物化實驗，同學們零零散散往教室走着。易忻朦又在走廊裡碰到了魏子津，她淡淡地别過目光，卻發現這一次走在他身邊的竟然是鄭凱源——她曾不留情面駁斥過的同學，原因還是他問她：他跟魏子津誰更帥……一切就是如此奇妙，兩個并排而行的人仿佛在時光裡完成一個環。

易忻朦有點心虛，鄭凱源可千萬别把她當年朝他們宣傳魏子津年紀大和進步大的事說給當事人聽，那多難為情！

要是說了的話，鄭凱源又會如何轉譯？“我跟易忻朦前後位時她說起過你”？

然後魏子津可能問這話的緣起，他會不會又将當時的聊天主題轉譯成“她想把你介紹給趙月怡認識”？

當魏子津疑惑起“趙月怡？”鄭凱源便答“易忻朦想撮合你倆”……

易忻朦腦海中在瞬間已經完成了一折子戲的編排，不禁迅速瞥了鄭凱源一眼，見他滿臉是笑的表情，簡直像每一個面部器官都在表達“我都說了”。

她也隻能故作嚴肅起來，發着窘朝向教室門口走，這時，前方深處露出一雙淩厲的眼睛：是易忻朦的班主任。等魏子津他們迎面經過，易忻朦班主任的身影便完全露出來了。易忻朦轉窘為懼，幸好也及時走到了教室門口，趕緊拐進教室，大步邁着坐回座位，并且給自己清腦：鄭凱源肯定不記得了，除了自己肯定沒人記得！

同樣跟魏子津分到一個班的，還有易忻朦八年級的後位劉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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