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躲藏。
冰寒徹骨。
亞瑟撐了把深紅色的雨傘,踏着濕滑的路面行走。道路右側的路燈在深夜裡暈染開一團團暖黃色的柔光,碎金雨絲穿過這光芒飛舞着落下來,又在雨傘上撞擊出無數單調柔軟的聲響。
有人用雙臂遮着頭頂,從他身邊踢踢踏踏地跑過,積水濺到了他半濕的褲腳。再過一個鐘頭就是午夜零點,街上已無其他行人,而這雨勢似乎有變大的趨向。
亞瑟還是不緊不慢地走着,從堆積了梧桐落葉的街面到傾斜而上的坡道,一直走到被鐵栅欄鎖住的墓園外面。守墓人早就縮在被窩裡打起了響亮的呼噜,淅淅瀝瀝的雨聲成為他夢境的絕佳伴奏,而大門處發出的異常響動,絲毫沒有被注意到。
亞瑟很輕易就翻過了鐵制障礙物,進入到幽暗死寂的墓園中去。光線很糟,幾乎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一個個墓碑連成黑黢黢的影子,在雨夜裡漂浮不定。但他并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步伐堅定地在雜亂無章的墓地裡穿行,一切輕車熟路,仿佛已拜訪過無數次這個地方。
一步兩步三步,苜蓿花叢裡立着的十字架墓碑缺了一個角,再往後數五個,就是阿爾沉睡的位置。
亞瑟心裡默念着,不經意擡起頭來,手中傘柄頓時脫落,整個雨傘掉在地上翻了個底朝天。被遮擋的雨聲霎時間在耳邊放大,冰涼的雨點子砸在身體上,擊打着同樣冰涼的臉龐。痛覺,聽覺,嗅覺,一齊朝着他撲過來,真實得可怕。
他困難地轉動着眼珠,看向早已站在阿爾墓前的另一個人。黑色長發,樣式怪異的大紅衣衫,襯着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活像個鬼魂。
一瞬間亞瑟想要叫出對方的名字。想要沖過去把忍耐了許久的質問都喊叫出來,想要把積壓了數十年的話語都傾倒而出。
要崩潰決堤的話語在唇邊遛了個彎兒,變成了最生硬幹啞的問話。
“你怎麼在這裡?”
王耀回過頭來,眼神濕潤而恍惚,積聚着一整個雨天的濕氣。
“我為什麼在這裡?”
東方人自問了一句,皺着眉頭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我來陪朋友喝酒,很久沒見面,當然要慶祝一下。阿爾肯定不喜歡我穿得像哭喪一樣,想來想去還是這樣最适合,不管是喜事還是别的,都最适合了……”
帶着醉意的話語絮絮叨叨講述着,聲調充滿了快活:“生的顔色,死的顔色,嘿,我也有做詩人的天分。你剛剛問我在這裡的理由?除了喝酒好像還有什麼,等等再容我想想……”
王耀彎起一雙醉意潋滟的眸子,表情無辜得像個不知世事的孩童,說出口的句子卻惡意十足。
“我來……毀掉我最後的弱點。”
紅色長袖下的手指猛然獸化,伸長的銳利指甲直接襲向阿爾的墓碑;在同一時間王耀的身體被沖撞過來的亞瑟甩了出去,落入生滿了荒草的墓地裡,半邊脊背生生砸在了堅硬石塊上,發出骨節碎裂的驚駭聲響。
亞瑟神情慌亂地朝向王耀跑去,脫口而出的抱歉被一陣怪異的笑聲打斷,霎時全身僵硬無法再向前一步。這笑聲夾雜着窒息般的喘息,從喉嚨深處迸發出來,病态而狂熱。
“為什麼有隻吸血鬼站在我面前呢?從剛才就想問了……”
王耀搖搖晃晃站起來,活動着肩膀嘎吱作響的關節,略帶興奮地舔了舔嘴唇。他的視線在亞瑟愕然的臉上繞了一圈,然後停留在脖頸的位置,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了嗜血的饑渴。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是上等貨,比純血種還要美味。”
“是的,足夠你值得期待。”亞瑟用力緊閉了眼睛,再睜開時已無半點猶豫。依戀,思念,疼痛,都是不需要的東西。
不需要了。
他們在瓢潑大雨中互相厮殺。試圖撕裂對方的喉嚨或是手臂。誰的身體被抛進墓地,接連撞碎了一大片年久失修的碑石。巨大的響動驚擾了沉浸于酣夢之中的守墓人,他抖抖索索拎起了幾近熄滅的煤油燈,從窗戶邊向外望去。這個角度隻能瞧見近處一些的景象;被茂盛雜草淹沒了大半石面的墓碑安靜而立,野生植物在大雨中搖晃着枝葉,把一切變得鬼魅森然。
他看不見黑暗中快速移動的身影,也聽不到吸血鬼狂怒的吼喊。雨聲為他掩上耳朵,黑夜帶走了他原本敏銳的視覺。
于是這裡就隻是亞瑟與王耀的戰場。
他們知道自己必須得殺掉對方,然後帶着一身沉重負荷走完剩下的路途。理由用一天一夜也講述不完,每一條都充足有力。可誰來告訴他們,為何偏偏就得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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