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稼人縱有使不完的力氣,在此時也顯得束手無策,黃土之上的每一個人,如同蝼蟻之于巍巍大巴山一樣渺小。
越來越燥熱的天氣,把人也惹得煩躁易怒。金先明的老母親本來就有夜裡睡不着,早晨起不來的習慣,再加上她已經日益糊塗,總是大半夜地在屋裡屋外胡亂溜達,嘴裡不停嘀咕着咒罵金先明沒有照看好自己的孫子。
在一個極為悶熱的夜晚,金家老太太将偏屋的啞巴兒子金先福從睡夢中喊醒,一個糊裡糊塗的耄耋老人和一個啞巴湊到一起,互相咿咿呀呀地說了大半天誰也聽不明白的話,吵鬧得本就睡不着的金先明夫婦更加心煩意亂,遂穿好衣物到偏屋查看情況。
金先明費了老半天的勁,才從老母親的咿呀聲中聽出較為完整的一句話:“我夢見小孫子回來了,不孝子金先明卻不讓他回家,把他攆到啞巴叔叔的偏屋裡,我要把他喊回來。”
金先明驚出一身冷汗,他确實将兒子的灰匣子放在偏屋的閣樓上,但老母親并不知曉,不知她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他顧不得考慮那麼多,費了很大勁才将老母親和啞巴哥哥勸回各自的屋裡重新睡下,止住兩人之間的吵鬧聲。
第二日快到晌午的時候,金先明照例去老母親的卧室喊她起床,但喊過幾聲後,仍未見應答,他湊近床頭才發現老母親已經安詳地離去。
盡管銀竹溝正在經曆一場罕見的大旱,很多人家已經過着吃完上頓沒有下頓的日子,金先明仍舊為老母親舉辦了隆重的喪禮,其席面和熱鬧程度遠遠超過胡顯榮爺爺去世時的标準。
由于天氣炎熱,金先明在老母親去世的第三天就将她葬在那位德高望重的金先生的墓地旁。
他沒有找風水先生餘運文幫忙擇陰地和選日子,更沒有請大力士餘運彪幫忙殺豬,但依然邀請了餘運現、餘運成兩位孤人唱了一整晚的歌。
餘運彪和餘運文兄弟倆盡着最大的誠意,将家裡少得可憐的一點存糧随禮到金老太太的喪葬活動中設置的賬房裡,但并沒有得到金隊長的認可,他們之間的仇怨已經浮出水面。
在金先明的一生中,這是一個讓他永遠都無法忘卻的年份。不僅僅是他家在一年内失去了兩位至親的人,其中還有另外的原因。
金先明清楚,土地包産到戶,按人頭劃分土地,這是遲早要到來的事。
随着老母親和兒子的離去,在今後劃分土地的時候,家中一下子就少了兩個人頭。對于莊稼人而言,這可謂是一筆重大損失。
甚至在後來金先明的回憶中,他認為家中的光景開始走下坡路,就始于這個讓所有銀竹溝人都記憶深刻的年份裡。
第12章葬德禮興平戴孝,平恩怨天降甘霖
金先明處理完老母親的後事,金德蘭已經初中畢業回到家,他沒有問起女兒的考試情況,也不在意她能否考上高中。
金德蘭雖然早就預料到這種結局,但對自己突然從一名學生變成一位勞動人民的現狀多少有些不甘心。
依舊是在一個沉悶的夜晚,德蘭走進金先明的卧室,向躺在床上難以入睡的父親說道:“爸,我應該能考上高中,我還想再讀幾年書。”
卧室裡太過悶熱,金先明起身披上一件薄襯衣,穿好鞋襪來到外屋,面無表情地答道:“我們銀竹溝,除了你堂哥金德偉讀過幾天衛校,哪裡還找得出來一個高中生?”
“我哥不是也讀完高中了?”
金先明見她提到金德禮,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準備将埋藏在心底的那個秘密公之于衆,向金德蘭陰沉着臉說:“你哥就是因為上學太多,才燒掉了腦子。跟着我學烤酒手藝多好?非得跑去武當山舞刀弄棒,結果把小命都丢在那裡。”
聽完這番話,金德蘭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你說我哥怎麼了?我才不信你的話,我不上學就是,你怎麼可以這樣咒罵我哥?”
“你哥就在你啞巴叔叔的偏屋樓上,已經是一堆灰了。”金先明說完便用雙手捂住臉,蹲坐在堂屋中央,哽咽得再也講不出話來。
在裡屋同樣沒有睡着的候世香連涼褂都顧不得披上一件,哭喊着來到堂屋,使勁搖晃了幾下金先明的頭。
随即一屁股癱坐到地上,一邊聲嘶力竭地哭鬧,一邊用雙手拍打着地面。
金德蘭恍若做夢一般,她小跑着進入偏屋金先福家,爬上木制樓梯,在一個角落裡尋見了那個方方正正的挎包,這才相信父親講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她将挎包抱在懷裡,淚眼婆娑,趔趄着腳步來到金先明跟前,一家三口摟在一起,哭喊聲引來了金家院子的其他人。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他以深情寄流年 返聘 清冷美人聯姻瘋批大佬後 渣攻有本事來追啊 偏執大佬在線追妻 男主,你的救了麼訂單已到達 圍城風景 又被黑化反派霸占了 神級強者在都市 負分家人請轉身 穿成備胎後,我和白月光在一起了+番外 南風裡西去+番外 專業剪紅線[快穿]+番外 聞曉升 胖胖惹人愛+番外 擎蒼仙途 他的小酒窩 跳起來吻我 請再靠近一點點 我和敵族王子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