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沒有放下自己搭在她胳膊上的手,雙眼一直遊離在她身上。幾個月不見而已,她居然又瘦了許多,面色憔悴了不少,連發髻都有些淩亂。
至于耳垂,倒是和從前一樣,什麼耳墜都沒有。她從小跟在自己身邊,因為武功高強,所以大家從未将她當成女人看待過,而她自己仿佛也是這樣,所以一直未曾穿耳洞。
荊予寒一直這樣盯着自己,教梨汐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梨汐連忙推開他,又跪了下來,直截了當道:“殿下!臣有罪!”縱然荊予寒寬容,但這畢竟是她失職。不接受一些懲罰,她總覺得心裡難受。
荊予寒頗有些無奈,梨汐哪裡都好,就是太過耿直和忠心。每次都是這樣,自己犯了一點錯誤,都要求上級懲罰她,否則她自己也會給自己施加懲罰。不過誰讓自己當初就是看中她這點才将她留在自己身邊的呢!
荊予寒故作正經,問她:“且先不說這個,本宮命你辦的事如何了?若是你辦得好,這件小事自然可以既往不咎。其實,你并非本太子至親之人,幾日不送信回來,本太子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說到後來,荊予寒覺得自己都快編不下去了,也不知梨汐可還聽得下去。他十歲的時候就将小梨汐招攬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來,梨汐也一直為他做了很多事,不管怎麼說,都是有些情分在的。
梨汐從懷裡掏出一本書來,荊予寒面上含笑。他就知道,梨汐一定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順手接過去翻了翻,上面記的都是和滇王有親密交往的人。梨汐卻注意到越翻神情越沉重,眸間的笑意全都沒有了。平日裡好看的那雙秀眉也皺了幾分。
過了許久,他像是有些不忍心似的,忍了很久才緩緩開口:“梨汐,這份名單是假的。”
梨汐聽後似是夏雷辟在了自己的頭頂,難以置信地問道:“假的?”
這可是她辛辛苦苦從滇王府裡偷出來的,一路上還因為它遇到了多次追殺,竹林那次更是兇險,居然隻盜了一份假的回來。枉她漆雕梨汐有第一護衛的美譽,竟也是如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梨汐苦笑,抽出雁翎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殿下,屬下辦事不力,定當以死謝罪。”
自她接受訓練的那一刻起,她隻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替主子完成主子想做的事,做不到就得以死謝罪,這是她們護衛的信仰。
“别!”梨汐的動作太快,荊予寒根本來不及用言語去阻止她,隻得伸出右手手去抓住了那把刀,手上頓時鮮血淋漓。
荊予寒因為吃痛而擰緊了眉頭。平日裡他更擅長文治,這雙手也沒幹過什麼粗活兒,自然經不起這樣的傷害。
梨汐恍然間覺悟過來,顫抖着手扔掉了雁翎刀:“殿下!”
在喊出這一句後,梨汐也跟着暈了過去。她隻覺得雙腿發軟,意識也模糊不清了,控制了這麼多天,柳葉飛镖的毒性還是發作了。
荊予寒眼疾手快地擁住了她,怕自己手上的血流到她衣服上,又連忙換了一隻手。湊近一看才看見梨汐左肩上的衣物似是有些損毀,他也顧不得男女之别了,當着宮女的面撕掉了梨汐左肩上的衣物,白皙的肩膀上有一道劃痕,劃痕處已經發紫,顯然是中了毒的征兆。
再看梨汐的臉,此刻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嘴唇也泛白了。他伸手撫弄着梨汐額上的亂發:“傻瓜,你身上染了毒,怎麼也不說聲?”
拿了份假的名單又如何?你居然會因為這個想去自殺。這麼多年情分了,如何舍得她去死?
荊予寒打橫抱起梨汐,連忙吩咐端着托盤的宮女:“将宮裡的所有在職太醫都給我請到東宮裡,若是慢了,小心本太子要了你的命。”
宮女吓得立即放下了托盤,立即就往太醫院跑去。
第3章蘇醒
荊予寒坐在雕花木床邊,一動不動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梨汐。
他已經命宮人們給她換上了一身月白的寝衣服裝,方才太醫也來瞧過她的傷勢了,幸虧她從小練武,也跟着她從前的師父學了些抵禦毒性的方法,這柳葉飛镖的毒倒是不會傷及她的性命,隻需将養幾天就好了。
他用沒有受傷的左手輕輕撫在她的臉上,看着她泛白的臉色,心裡是說不出的難受。也不知是何時起,他才發覺自己對她的感覺已經變了味的。
小的時候,他是個孱弱的太子,身體一直不好,學識卻深受父皇喜愛,因着嫡長子的身份,他還是在衆臣的簇擁之下成了太子。父親見他身子不好,武學不精,便将小梨汐送到了他身邊保護她。
那個時候的她就已經換上了這樣一身黑色的護衛服裝,明明是小女孩的年紀,身上卻有一種異于常人的平穩之氣,也不苟言笑。她小的時候他就嘗試過去逗她笑,但她每次都闆着臉和他說着“告退”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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