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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頁（第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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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在餐桌上的紙張寫得滿滿當當。菲爾德勉強能讀出一些文字，覺得像是一出戲劇的台本。這些字符不是來自同一種語言，魯恩文、羅塞爾文、巨人語、赫密斯語……他甚至還認出了在夢境中有一面之緣的冰島語。已消逝的與仍存活的交雜在一起，普通的與神秘的互相交錯，語法颠倒詞性混亂，但邏輯卻是通常的，仿佛是陷入創作狂熱的導演胡亂地從記憶力翻找語言和詞彙，急切地要記錄下所有一閃而過的靈感。
克萊恩還時不時地拿起筆在紙上塗塗寫寫。他字迹看上去非常的清秀，但各種塗改讓整張紙看上去有些混亂。
突然躺在椅子上的愛麗絲砸上來一個紙團，坐起來大喊道：“不要蘋果！”接着又筆直地倒了下去，再次成為一具安靜的實體。
克萊恩撿起桌上的紙團細細地看着，然後笑了笑，提筆在紙上劃去兩三行，重新編寫。
“你說的對，這裡還是改掉比較好。”
小男孩默默的看着老舊簡樸鋼筆惦着纖細的腳尖在泛黃的紙張上跳着輕盈的舞蹈，留下一連串墨色的足迹。
“想知道這裡寫的是什麼嗎？”克萊恩抖了手裡的稿紙，“‘莫雷蒂家沒有欺瞞’，如果你問了，我肯定什麼都會說的。”
菲爾德搖了搖頭。他明白自己不是善于保守秘密的人，也不是什麼聰明的小孩，不想因為自己的瞎摻和壞了大人們的計劃。
但是他現在的确被混亂的思維搞得頭腦發脹，半邊的粗框眼鏡，半邊的傳統禮帽，那沉郁的灰色與猙獰的縫合線——
“還有一部分是什麼？”
克萊恩抽煙槍的動作停住了，慢慢轉過頭，對上了小男孩好奇又有些害怕的大眼睛。
“你還有第三個名字，除掉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是和‘周明瑞’、‘克萊恩·莫雷蒂’一樣意義的名字，對不對？”
小男孩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再問了一遍。
克萊恩閉上眼笑了，轉過身輕輕在桌上磕了磕煙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菲爾德，瑪菲，葉奈法……為什麼你們梅麗莎這一脈都總是和梅麗莎本人一樣敏銳？”
“尤其是你，”克萊恩拿着長煙槍輕輕敲着菲爾德的腦袋，“即使有梅麗莎他們給你吹耳邊風，你這也有點離譜了。”
他又開始抽煙了，淡淡的煙霧飄然而上，攪動着靜默的空氣。
“‘福生玄黃天尊’，”克萊恩說，“那是我的第三個名字。”
“那是我的噩夢，我的災難，我逃不過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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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煙在昏暗的燈光下升騰。
既然已經被猝不及防地開了頭，接下來的一切也變得流暢起來，殘破的過往已經失去了遮掩的意義。
“那個天尊本來是上一任也是第一任‘詭秘之主’，我需要在他手裡活下來，因此我們互相拉扯了很久，最後我選擇了賭一把，赢了，我将與天尊融合；輸了，我将徹底消失。”
“很幸運，我賭赢了。我還是在天尊手裡活下來了，代價是和天尊融合，還有點瘋。”
克萊恩開始繼續在稿紙上寫點什麼，自顧自地往下說，他已經猜到了菲爾德還會問點什麼。
“這件事出了我們家門可就沒人知道啦，大家都以為我壓制了天尊才成為了完整的詭秘之主。要是真相傳了出去，那麻煩可就大啦，這可和‘天尊複活了’沒什麼區别。那個天尊當年可是冒個小頭就是萬人争着搶着要給他釘死棺材闆的主兒，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可惜他太厲害啦，他還活着的時候，誰也不敢強出頭，死了也讓大家不得安甯。”
“可你這麼說聽上去卻總覺得有點怪。”小男孩脫口而出。
菲爾德突然覺得，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充滿勇氣，那麼敢于打開自己腦殼，把自己腦子裡過于泛濫的怪異思維全部掏出來給别人看，不管是面對羅塞爾的白天，還是面對克萊恩的現在。
“你明明是完整的，明明現在你就是那個什麼天尊了，但你剛剛說的，聽起來總像是你和你所排斥所抵觸的另一個人的故事，而不是你和你自己的故事。”
克萊恩突然沒了聲音。
“抱歉，克萊恩，”小男孩縮了縮腳，“我又說了很多沒有意義又很奇怪的話。”
“不，該說抱歉的是我。”
克萊恩放下的書寫的鋼筆，長長地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地吐了出來。
“沒錯，那個天尊現在就是我了。所以我不該否定自己的任何一部分。我以後會注意的。”
說着克萊恩突然神色一正，用煙槍指着小男孩，嚴肅地說：“還有你，以後和外人說話時千萬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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