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清風一般的皇兄,做了她的解藥。
明楹并不知曉自己到底是怎麼中的藥,宮中陰私的事情多,她素來謹慎,從來不曾得罪了什麼人。
昨日那個來路不明的内仕實在古怪,樁樁件件的事情雜亂無章,明楹越回想越覺得腦中混沌,間歇的痛感蔓延在腦後。
而此時也不是談及這個的時候。
因為傅懷硯,正在低着眼看着自己。
好整以暇,從容不迫。
東宮太子傅懷硯素有聲譽,即便是明楹隻是寄居在宮中偏殿,也知曉這位皇兄後院清淨,不同于今上的廣納妃嫔,幾近到了清心寡欲的地步。
整個東宮,不必說良娣姬妾,她曾聽宮人的私下議論,聽聞就連通房都無。
此事實在荒唐,她與這位皇兄并不相熟,并不知曉他會不會為了掩蓋此事而滅口。
明楹思忖片刻,手抓着身下的寝衣,輕聲喚道:“皇兄。”
她思慮了一下措辭,才接着道:“……昨日之事,既皆非彼此所願,又有關皇兄聲譽,阿楹自知此事荒唐,自當不洩露分毫。”
傅懷硯不置可否,垂眼看她,漆黑的瞳仁看不出什麼情緒。
此事對于他來說,确實算得上是德行敗壞。
即便自己實際上與傅懷硯并無任何親緣關系,是被帶進宮中的便宜公主,甚至現在也已經沒有了這個所謂的身份。
但若是洩露出去,對于這位為人敬仰的皇兄來說,也是落得史官唾罵,參本漫天的境地。
明楹想,這位皇兄,此時應當在想着怎麼處置自己這個沒有關系的妹妹。
宮闱深重,今上身體早有沉疴,傅懷硯雖還隻是太子,但也早已處理政務,手握權柄。
就算已經認回明氏,但明楹也心知,無論是明氏還是宮中,自己從來都沒有什麼依仗。
明楹此時蓦地想到昨日傅懷硯輕描淡寫的那句‘處理掉吧’。
那内仕侍奉貴人,也是有些臉面的,但他的生殺予奪,卻又在傅懷硯的一念之間。
明楹攥緊手中的寝衣,又道:“皇兄向來高山仰止,為人敬仰,昨日的事情皆因阿楹一人而起,日後也自當将此事帶出宮闱,不會向他人提及分毫。”
“為人敬仰。”
傅懷硯重複了一下她的話,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所以這其中……也包括皇妹?”
他的目光絲毫都沒有遮掩。
那些該有的,不該有的記憶,突然像是絲縷的銀線,纏繞在她的腦際。
微突的脊骨,頸側的小痣,細碎的銀鈴聲。
明楹不知曉傅懷硯現在為什麼問及這個,隻覺得此刻實在如芒在背,稍稍避開他的視線,回道:“自然。”
她頓了下,又掀開被衾,“天色已明,昨日徹夜未歸之事難免落人口舌,未免旁人起疑,多生事端,我現在應當回春蕪殿了。”
明楹說完,也沒有看傅懷硯到底是什麼反應,起身準備下榻。
過分寬大的寝衣随着她的動作耷拉下來,發絲未绾,落在肩側。
站起來的時候,痛感細細密密地順延而上。
明楹皺了皺眉頭,擡步時一個不穩,往後退時,腳踝撞到了床角。
撞擊的聲響落在殿中,明楹下意識擡眼,就看到傅懷硯已經起身,朝着這裡走過來。
她退無可退,就看到他俯身,手指握住她的腳踝。
傅懷硯低眼,“落人口舌,旁人起疑……整個宮中,應當還沒有人敢置喙東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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