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安靜的聽着,竟一點也沒笑他,這定然眞的是在做夢了。石柱實在害怕夢很快就會醒,抓緊時間将那些可笑的願望一五一十的說完,「承翰,可惜我不能給你生娃娃……我們以後去抱養幾個吧,村子裡太窮,多的是人養不起孩子賣去别處的,你文才很好,我們還可以開個私塾多養些娃娃……我下田幹活,你教孩子們念書,日子也會過得很開心……」那人沉默良久,隻捏着他的手細細摩挲,又伸出另一手抵在他胸口,一陣溫暖舒适的熱流随即入體。這感覺太過舒服,石柱不知不覺閉上了眼,連夢境也消失,終于好好的睡了一覺。老管家從外間回來,正遇上李承翰面色蒼白的走出房門,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李承翰捂着嘴遠遠拉去門外。走到一個僻靜無人之處,李承翰才松開手,神情凝重的對着老管家躬身行禮。老管家又驚又疑,看着他低聲問道,「少爺為何行此大禮?這可折煞老奴了。」李承翰沉思片刻,取了幾張銀票交托于他,「我明日便要與父親出門,這點銀票您且哄得阿柱收下,我給的他不肯要。我已為他推宮活血,他傷勢應能加快痊愈,隻等他的傷一好,您趕快把他送上船去。昔年那周天南與我的糾葛,您也略知一二,我此次出門兇多吉少,不連累父親便是萬幸,阿柱的事隻能拜托您。我平生負人良多,這次怕是逃不過報應,總之做得出就受得住,惟願不害及旁人。」老管家聽他說得透徹,這番托付委實也不是什麼難事,便點頭應允道,「老奴定會好生照顧他,親眼看着他上船。少爺,你……你也能逃便逃吧,那周家公子不是什麼好人,明知你不愛女子,還要把自己胞妹嫁于你,這等連親妹也不放在心上的兄長,着實令人心寒。」李承翰苦笑回道,「我早已是這般想……我雖也不是什麼好人,畢竟有不可為不願為之事,如今最悔的倒不是當初搭上了周天南,而是萬萬不該害了阿柱。但願他回鄉之後,确然能把我忘了,找個好女子平平安安的過活。」老管家看了他一眼,也信他确實後悔了這一件事,隻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那少年陷得如此之深,一句「忘記」說得輕巧,做起來卻談何容易。但少爺既然已知悔過,又惹了天大的麻煩,他倒不忍再說什麼,隻願少爺能得老天保佑,逃過眼前這個大劫。兩人沉默了片刻,李承翰微笑着再施一禮,「您為李家效力多年,承翰由心感激。若我這次再回不來,父親和母親也拜托您多加勸慰……話既已到此,承翰與您拜别,這些年來多有荒唐無狀之處,幸得您容忍遮掩。」老管家雖恨這少爺不成器,但将他從小看到大,心中早有了護犢之情,名義上隻為主仆,實則如父子冤家般愛怨并重。此刻聽他說着托付父母的言語,也不禁濕了眼眶,顫巍巍的回施一禮,聲音哽咽的勸道,「少爺,你還是逃了吧。逃得遠遠的,找個深山老林躲起來,諒那周家公子也未必尋得到。」李承翰不再言語,隻擺手歎息而去,老管家目送他翩然的背影消失在沉沉暮色之中,要這風流浪子安心隐于山野實在難過登天。舍得那一身情孽,才可換得一條性命,這生死兩難之間,卻不知他到底要如何挑選。老管家在風中站了半天,才搖着頭返回房中,石柱鼻息沉沉的睡着,嘴角還挂了一絲笑容。經過李承翰耗費内力給他推宮過血之後,他面色已是好看許多,嘴唇也回複了紅潤顔色,不似之前慘白發烏。到石柱隻要是大碼頭附近的食肆,向來都客源爆滿,還未到午時就坐滿了形形色色的過路遊人。外出遊玩的騷人墨客、往來行商的生意人、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各類食客都彙聚于此吃飯打尖。食肆裡人多口雜,話題也是天南地北,上至國之大事,下至隔壁鄰人的風流豔遇,都有人興高采烈的邊吃邊說。石柱也餓得狠了,早早坐了個位子點餐進食,他先前問到了周家所在之地,還買好了去往那處的船票,隻待塡飽肚子休息一會便可上船。不管李承翰待他如何,老管家又是如何說,他心中始終擔憂李承翰與他分别之後的景況。隻要得知那人過得很好,并未遇上什麼麻煩,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回鄉去,再不會多生糾纏。他想得極其簡單,做得卻極為魯莽,那周家遠在北方京城附近,離這南方大城将近萬裡,就算一路騎馬也不知多久才能到達,他這般坐船而去,更是要耗費許多時日。他也不去想那麼多,一定要知曉李承翰安然無事才可斷了牽挂,否則一顆心七上八下,連睡覺也不安穩。這幾日,總夢到李承翰被個看不清面貌的男子一劍穿心,他被那慘像驚醒過來的時候,滿手滿身都是涔涔的冷汗。他邊吃邊想,要不要把船票退了換一匹快馬?但他從小到大就沒騎過馬,就算買了也不會騎,況且他經過的地方雖多,對路徑卻實在記得不熟,往常跟随班子走南闖北,一切都有班主安排,眼下獨自落了單,他竟什麼事都幹不來。他暗暗痛罵自己沒用,想着路途遙遠,心頭也有幾分惶恐,但無論什麼都不能阻止他前往那處的決心,即使去了也不過是遠遠看上一眼便罷。食肆中許多人在聊天閑談,這種地方當眞什麼奇聞怪事都聽得到,石柱對那些風流豔事和小道八卦無甚興趣,隻悶着頭吞咽食物,突然聽到了他銘心刻骨的那個名字,立時豎起耳朵偏頭看去。說起李承翰的是個身形瘦削的中年漢子,下巴留着一撇山羊胡,正對同桌一個稍稍年輕些的男子大聲嬉笑,「哈哈,你說李承翰可不是膽大包天嗎?他跟着老子去周家提親,上路第一天便丢下他老子跑了,把他老子當場氣暈在客棧裡,醒過來抓着掌櫃小二就是好一頓逼問。那周家在江湖中名頭頗大,好事的人也多得很,早有那多嘴的給周家飛鴿傳書。聽說那周天南得了消息,立時閉門不出,整整兩日之後才提着劍沖出家門,誰跟他說話他也不理,騎上一匹快馬便出城往南!李承翰的老子也跟他差不多,正發瘋般四處尋找那個逆子,放話要親自把他一劈兩段啊!」那年輕些的男子也忍不住大笑,「周家丢了這麼一個大醜,可怎麼下台?周天南接任神劍一派掌門不到半年,家門就出了這麼一件好事,他這番可要氣炸了肺,就算不殺了那李承翰,起碼也要抓了人親自擰到其父跟前!」那中年漢子嘿嘿笑道,「這可說不準啊……周天南為人高傲自負,一身功夫又硬得很,劍下早不知殺了多少人,殺一個李承翰算甚麼?還不是砍瓜切菜一般,喀嚓一聲就了事了!」那年輕男子搖頭道,「他畢竟是一派掌門,若不是大奸大惡之輩,他總要顧忌些江湖道義,随便殺人就不怕壞了自己的名頭?」「嘿嘿,他盡可私下動手,殺了人往江裡一丢,可不是幹淨俐落嗎?隻要不用他自家劍法,就算人人知道是他所為,也抓不到半點證據。」「他難道不知愛惜羽毛?反而不好動手殺人,最好便是把人揪去給李家自行處置,他隻需在旁看場好戲。」他們兩人在這邊講得口沫橫飛,旁邊聽的數人也都嘻嘻哈哈很是快慰,唯獨石柱一人吓白了臉,連嘴裡咬着的饅頭也掉落地上,忍不住便想起身勸說這二人,莫再将他人的生死之事這般談笑議論。他身子剛剛一動,食肆中已有劍光飛起,那正在講笑的中年漢子頃刻間沒了頭顱。衆人立時尖叫逃竄,一個白衣男子慢慢站起身來,帶血的長劍自半空回旋落入他手上,又一步步走向那死者的同伴。食肆中尖叫逃跑之聲不絕,那男子猶若未聞,隻看着那死者的同伴冷冷開口,「妄言神劍門是非者,死。你是自我了斷,還是要我動手?」那人不住發抖,「撲通」跪倒在地,「大……大俠,求您饒命,我什麼也不知道!不關我的……」這人話還未說完,一顆頭已飛了出去,血肉模糊的斷頸之頭正好落在石柱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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