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原來大人已經知道了。适才看您面無哀榮、神态自若,小女還以為您不知道呢。&rdo;宋演沒心思和她打嘴仗,從剛才起就覺得她話裡藏着古怪,這會兒終于反應過來。她跟他自稱什麼?小女?這種晚輩對長輩、民女對上位者的自稱,她怎麼會用到自己身上?他不動聲色,&ldo;頤妃娘娘是侯阜人?&rdo;&ldo;是。&rdo;&ldo;那罪臣與您沒有姻親關系吧?&rdo;&ldo;大人祖籍惠州,自然與葉薇沒有姻親關系。&rdo;&ldo;既然如此,罪臣受不起娘娘的禮遇,還望您快些收起來。罪臣如今是不怕折壽了,隻怕娘娘您胡亂開口,亂了輩分、惹人笑話。&rdo;&ldo;不,大人當然受得起。這世上若還有誰受得起我的禮遇,那便隻有您了。&rdo;莞爾一笑,&ldo;這便是小女要告訴您的第二件事了。&rdo;宋演聽不明白,葉薇偏首道:&ldo;傅母,好不容易見到故人,您怎麼還遮遮掩掩的?&rdo;安氏聞言放下兜帽,秀麗的面容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中。宋演睜大了眼睛,辨認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ldo;是你?&rdo;&ldo;奴婢竹然,見過宋家郎君。多年不見,未知郎君一切安好?&rdo;葉薇&ldo;噗嗤&rdo;一聲笑了,&ldo;傅母你不說我都快忘了你的閨字,更别說左相大人了。不過你口口聲聲喚他宋家郎君,是不肯承認他還當了你十幾年的主公嗎?&rdo;安氏面沉如水,&ldo;奴婢的主人隻有一個,那個人并不是宋家郎君。&rdo;宋演自然認得這個婢女。她是阿瀾身邊最受信任的一個婢女,當初跟着她一起嫁到了宋家,後來阿瀾難産,臨死前将楚惜托付給她照顧。他知道這婢女有點才華,也知道她對阿瀾忠心,便沒有從中阻撓,順了亡妻的意思。後來楚惜去世,他為了斬糙除根将所有和楚惜有關的人都殺了,卻怎麼也找不到安氏。他派人四處搜查,終于在江畔發現了一處泡腫的浮屍,身上帶着宋府的門牌,打扮也和她平日一般無二。老實講他當時是存了懷疑的,親信也建議繼續追捕,但想起阿瀾在世時與這婢子談詩論畫的笑容,到底沒有下令。就當是看在阿瀾的面子上,他這麼告訴自己。本以為這女人撿了一條命會找個遙遠的村落了此殘生,不料多年後竟在這刑部大牢重逢,宋演看着安竹然的臉,今晚頭一回認真起來。事情很不對勁,恐怕沒他想的那麼簡單。腦内一根弦忽然繃直,他如遭雷擊,呆呆地看向葉薇。剛才,她是怎麼叫安竹然的?傅母?這世上隻有一個人會這麼叫她……&ldo;你……&rdo;葉薇臉上的笑容終于消失。黑眸中有銳光閃現,像是萬裡冰封的雪原中,深埋地底的寶劍終于出鞘,帶着隐忍多年的仇怨。&ldo;女兒楚惜,見過父親。多年來未能在您身邊服侍盡孝,是女兒的過失,還望您能寬宥。不過此事說到底還是妹妹的錯,要不是她弄死我了,咱們父女也不會分别這麼多年,您說是不是?&rdo;宋演往後退了步,臉色煞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颔首低眉的女子,她的神情是那樣的恭順,又是那樣的嘲諷。她用淬了冰的視線鞭笞他,讓他居然也生出了惶恐。&ldo;你說什麼?你說你是……誰?&rdo;葉薇擡起頭,&ldo;我說,我是宋楚惜。那個由你結發妻子所生、被你放棄十數載、視若敝屣的宋楚惜。父親,你不記得我了嗎?&rdo;不!不可能的!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冤魂索命?他可不是那個修道修瘋魔了的太上皇!一定是皇帝,是他太恨他,才會想出這樣的辦法來戲耍他、折磨他!一定是這樣!從嗓子眼裡擠出聲冷笑,他厭憎地别開眼,&ldo;這樣的瘋話,你留着哄别人吧。&rdo;&ldo;怎麼,你不信麼?&rdo;葉薇有些苦惱,&ldo;我也知道這些事匪夷所思,所以特意帶上了安傅母一起過來。有她的作證,也不能讓你相信我麼?&rdo;宋演不答,葉薇于是繼續道:&ldo;哦,你肯定是覺得她恨你,所以和我們狼狽為奸了,對不對?那麼如果我接下來跟你講我小時候的事,你也會認為是她告訴我的,是吧?不過您真的想多了,我小時候的事情就算安傅母記得,您也不記得啊,我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如果父親一定需要我拿出什麼證據,我倒是有别的可以告訴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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