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你是怎麼找上來的。”夜幕中,灰狼突然從林中竄出,跑到他懷裡,把他們吓了一跳……此時灰狼卧在他身旁,頭靠在地上,靜靜地看着他。要說他這十幾年,真正有愛過什麼,就是這隻從他離開李家莊跟從魔君後,便一直陪伴着他的狼了。
有一天,當他從洞底往上想要仰望星空的時候,突然一團不明物體從洞口直直掉了下來。随着物體将要降落到水中,他便趕緊撐舟到下面用雙手接住,仔細看時,竟然是一隻小狼崽,小狼蜷縮在他懷裡,伸出溫熱的舌頭舔了舔他的臉頰。實在瘦弱得可憐。不知怎麼,小滿看到它便說不出的難過……從此他就愛他,像愛自己一樣。
那自稱光明之子的黑暗魔君本來不同意他養這小狼,直到他看那狼時,狼崽子立刻兩眼發出紅光,露出尖利的牙齒,沖他狂吠不止……把小滿都吓了一跳,不知道這奄奄一息的狼崽子突然哪裡來的力氣。魔君竟然同意了。
李盈雙手抱膝,頹然靠在牆上,盯着洞口燃燒的火堆。火焰搖曳閃動,影子在他周圍牆上晃個不停,更顯得洞裡陰暗而冰冷。沒辦法,随着他們往上爬,海拔越來越高,氣溫也越來越冷,黃昏時竟下起了雨和冰雹來。他們隻好找個洞鑽進去躲避風雨,明天一早再繼續上路。他把身上的厚衣服都脫下來給女孩蓋上,她安睡了,周身籠罩着柔和的光輝。今晚我肯定睡不着了,他心裡想。“去,找到她,好好愛她護她。”他不明白魔君為什麼這樣吩咐他,可也隻好照做,目前看來,這個女孩子也着實可愛,愛她護她并不為難。不用說人了,連灰狼看到它,竟都變得溫順了,這可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灰狼向來隻聽他一人,護他一人。從來不與他人親近,今天見到女孩,一開始雖然呲牙咧嘴,眼露兇光,但當女孩看着它的眼睛,慢慢走向它時,它竟嗚咽得躲到李盈身後去……
然而他多半還是打了瞌睡吧。醒來時隻覺雙腿僵硬,酸麻無比,火堆也即将燃盡。灰狼後腳站立,前腳扒着臨時搭的木樁門。看它突然間變得那麼高,李盈吓了一跳。“小灰,怎麼了?”他警覺得輕聲喚道。灰狼轉過頭,向下看着他,露出利齒,無聲地咆哮。它瘋了嗎?李盈暗忖。“小灰,是我啊。”他喃喃低語,試圖遮掩聲音裡的恐懼。可另一方面,他又在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怎麼變得這麼冷?睡夢中的女孩也突然驚坐起來,仿佛感受到了什麼,眼睛直直得盯着那擋着洞口的大木樁。
灰狼從門邊退開,木樁被他刨出深深的爪痕。李盈看着它,心中的不安節節升高。“外頭有什麼,是吧?”他輕聲說。灰狼四肢貼地向後爬開,脖頸的灰毛根根豎立。一定是山裡的野獸,他心想,看來是個很兇猛的家夥,灰狼很不喜歡這家夥靠近。
李盈緩緩起身。他完全無法克制地發着抖,心裡希望劍還在手中。上前三步,他來到木樁邊,把木樁往旁邊輕輕一推,露出一點縫隙往外看,差點沒吓得他跳起來。
一個人披着一頭蓬亂的長發,雙手向前伸出、直直得站立在洞口前的草地上,下拉着長長的舌頭,一雙紅色的眼睛裡有血流出,面色慘白。當他從縫隙中看向這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時,他也正對上他流着血的眼睛。
不可能,李盈對自己說,這是人間,魔君說過,根據協定,異界的鬼怪不能來到這裡,除非…地上有人類自願成為妖異抱負人間…絕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我一定是在做夢,我在做噩夢。
灰狼從他身邊不安得走來走去,不時用爪子刨刨側牆下的地…不時停下刨挖,回頭看看主人。就在這時,他聽見木樁移動的聲音,以及從那妖異發出的哼哧聲。這木樁門極大極重,是他費了大力氣從遠一點的山上滾下來的。
魔君給的劍還在鞘裡。李盈俯身抽出,武器在手,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眼看木樁門正一點點被推開,他走上前來,灰狼無聲地當着前鋒。女孩顯然吓壞了,仿佛洞裡的每個轉角都有陰影潛伏。李盈小心翼翼地前進,一看到那妖異的身影閃動,便用劍尖猛得捅刺過去。
突然,他看到木樁被猛得完全推開來。那妖異立刻狂吼着向他們沖來,灰狼也立刻狂吠着向前蹿去,李盈站在洞口,手握利劍,以讓眼睛适應黑暗,月亮已經完全隐藏了。夜幕中,灰狼已經撲向那妖異,隻見灰狼淩空一躍,人狼同時撲倒,卻無尖叫,亦無咆哮。他們連翻帶滾,壓倒植被,撞倒無數脆弱的樹木。無數鳥雀被驚醒,在空中振翅高飛。
他正要過去幫灰狼一把,突然洞裡僅有的火光熄滅了,洞裡黑暗如墨。女孩因為披着李赢的黑色外衣,也沒有光發出。他感覺到有影子一般的人從他身邊過去,“是誰?”他叫道。女孩猛得脫了裹着的衣服想要過來李赢這邊,然後有微光發出,李盈看見了:一個陰影中的陰影,一個全身漆黑的人形,身披鬥篷、戴着兜帽,正朝女孩所在的位置滑曳過去……但在兜帽下面,那雙眼睛卻閃着冰冷的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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