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一早,天邊吐了些魚肚白,窗外仍舊甯靜,宋骊已經醒了,她是因為身上難受才醒過來的。房間内的火爐依舊燒得旺盛,丫鬟手裡拿着鐵鉗子,偶爾扒拉一下火炭,防止自己已經糾纏不清的雙眼皮合了起來。宋骊發現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像是泥漿把被子和衣服和床都黏在了她身上。盡管難受,宋骊并沒有挪動身子,因為關越飛正靠着床邊熟睡着。或許自己昏睡不醒的幾天裡,關越飛都是這樣趴着睡着的,宋骊心想着,便無論如何也不願叫醒他。
雖還未見陽光,外面已經亮了起來,門口也傳來了敲門聲,丫鬟開門後,洛老便走了進來。
“你怎麼醒了?比昨天感覺好些了吧?肚子還痛嗎?”
“微微還有一點,現在就是感覺身上黏黏的,睡不着了。”
“能說話,能感覺到體外的情況,說明恢複得還算順利。那先這樣吧,讓這小子靠着你睡會。”洛老對宋骊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我睡了三天嗎?”
“傻小子三天沒合過眼。”洛老又輕輕把門合上了。約莫上午九時過半,宋骊小憩一會後叫醒了關越飛。
“你醒了?你還好嗎?餓了沒有?現在有六時嗎?”
“誰準你幾天不睡覺的,熬壞了怎麼辦?”
“越飛少爺,現在已經九時過半了,少夫人怕你太累了,沒舍得叫你。”
“不累,這算什麼。你怎麼樣了?還哪裡覺得難受嗎?”
“沒有了,就是想換個地方,我這幾天好像出了很多汗,被子都是黏的。”
“是啊,當時你昏迷不醒,洛老說不要折騰你,所以才沒給你換的。不過現在好了,我這就去準備,先在你房間住兩天恢複一下,然後就回家慢慢調養,好不好?”
“嗯。”宋骊點了點頭。關越飛叫來了幾位老人,說了說要挪床的事情。老人們考慮過後也同意了。于是在刹老熬粥的間隙,關越飛在樓上撿出了宋骊的換洗衣物放在了浴間。丫鬟把自己的被褥也收拾好了,同時将三個熱乎乎的水袋放進了宋骊的被子裡。在宋骊喝過粥後,齊老又替宋骊準備洗澡水。一切都已經備齊關越飛輕輕掀開了宋骊的被子,那被套上早已經幹巴巴的有了一塊水漬。一股捂了許久的汗味從被褥裡散了出來,熏得宋骊一陣目眩。“我自己起來吧,你自己走開些。”宋骊掙紮着想起身,沒想到連墊在床闆上的被子一起帶了起來,她痛苦地叫了一聲。“我的傷,我背上的傷和棉被結在一塊了。”
“我去拿剪刀來,把被子剪掉。”刹老前腳剛邁出門,後腳就轉了回來。他拍了拍腦門,自嘲道:“老糊塗了,我的魔法比剪刀好用,我來幫你。”刹老先絞下了棉被,然後又把粘在宋骊身上的布條修了修,餘下的一部分夾在痂裡,隻能等結痂的時候才能取下來。除了背上,其餘大大小小的多處傷口同樣粘上了棉被,有的輕易能夠分開,有的輕輕一碰就要出血,隻能讓刹老連着布條留在宋骊身上。關越飛抱起滿身傷痕的宋骊,把她放進了浴盆裡。“讓月兒來幫你清洗吧,我在外面等着,你的衣服一早就拿過來了,我在裡面藏了水袋,是熱的。”溫熱的洗澡水讓宋骊倍感舒适,她閉着眼睛說道:“幫自己的妻子洗澡是什麼罪過嗎?我都不羞你羞什麼?”
“那我,那我就得罪了。”
“你個傻瓜。”宋骊嗔罵了句。關越飛極小心地幫宋骊脫掉了身上的衣物,褪去衣物後,身上的傷痕就愈發刺眼。關越飛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一時間竟原地傷心了起來。“有這麼好看嗎?等我傷好了讓你看個夠好了,現在先幫我擦拭一下,讓後把身上的粘的布條全部扯掉,快點動手,傷口不能泡太久。”
“你是怎麼被人下毒的?那天為什麼要騙我呢?”關越飛幫宋骊清理着傷口一邊說。
“我是騙了你,一直以來我都跟織羅有密切的關系,生基院的很多東西,甚至生基院都是織羅的錢做的。我為了生命研究選擇了跟他們合作。”宋骊道。
“合作的結果就是他們要除掉你嗎?這是為什麼呢?”
“我不知道。我從來都是友好的,除了生命研究的事情,我沒有要求過其他任何東西。”
“你難道不知道織羅的惡名嗎?與他們合作沒有好下場。你背上的布條扯了會出血,疼嗎?”
“扯掉,用水泡過會容易脫落些,反正長痛不如短痛。我當然知道織羅的惡名,不過他們對生命研究有用,合作便是必要的。我不是有意要瞞着你的,我隻是怕把你扯進去會有危險。”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能活過來就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恩賜了。隻是你以後不要再靠近他們了,哪怕咱們研究得慢些,也比讓自己暴露在危險中來得好千百倍。”
“我的背怎麼樣了,是不是變得醜陋無比?”
“是啊,真醜。”關越飛用毛巾輕輕擦拭了宋骊背上的血水,又細細幫她擦拭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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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會不會讨厭這樣的我?”
“哈哈,那你不得一腳踹飛我。起來穿衣服吧,我讓月兒進來。”
“你幫我穿一下不就得了?”
“我怕你上瘾,以後天天要我幫你穿衣服!嘻嘻。其實是去幫你拿紗布!剛才忘了這茬了!”關越飛笑着跑了出去,一會後月兒拿着紗布走了進去。屋外,刹老第一時間就把火爐搬了出去,房間窗戶開到最大,又把床上的被子疊好丢在了廢品堆裡。“這幾天難為老前輩了,今天我就派人為前輩送上新被褥,等宋骊好些的時候,我請老前輩們上家裡專門感謝。”
“宋骊救回來了比什麼都強,感謝就不必了,被褥嘛!倒是真得給我弄一床新的。”
“被褥也要,感謝也要,三位前輩的大恩晚輩沒齒難忘!”關越飛說着便跪了下來。
“傻小子,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三位老人齊刷刷地躲開了,随後快步過去将關越飛扶了起來。此時宋骊也被月兒攙扶着走了出來,看見這好笑的一幕,宋骊說道:“你這一跪,不得把仨老頭吓得跳起來!哈哈。”
“才初愈就開始嘴巴不老實是吧,待會又疼了可别求我們幾個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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