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拍一,我拍一,一個小孩穿花衣;你拍二,我拍二,兩個小孩騎馬兒;你拍三,我拍三,三個小孩吃餅幹……”
午飯後,喜妹和書寶就在樓門口叽叽喳喳玩起了“手拍手”遊戲,就在這時,桂蘭姨笑眯眯巷子裡走出來,來到了喜妹家門前。
“喜妹、書寶,吃飯了沒有?”
“刺了。”喜妹還有點吐字不清。
“你娘呢?”
“在竈房洗鍋呢。”喜妹奶聲奶氣地說。
許桂蘭是許桂花的娘家堂姐,她丈夫李滿堂又是李全孝沒出五服的叔伯哥哥。
桂蘭姨笑盈盈跨進院子,徑自走進了許桂花家廚房。
喜妹最喜歡溫柔可親的桂蘭姨,連忙屁颠屁颠跟在桂蘭姨身後也跑進了廚房,小腦筋裡還轉悠着,“桂蘭姨今天怎麼這樣高興?難道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娘?”
許桂花還沒過滿月,爹就被仇家打死了,娘又迫于生計改嫁了,是大伯一家撫養她長大的。大伯就是許桂蘭的爹。
桂蘭姨的丈夫李滿堂,瘦高的身材,和善的面孔,說話文绉绉的,一副天塌下來也不着急的老夫子模樣,他原本是商鎮中學的語文老師,吃食堂的時候,因為飯量大吃不飽肚子,就在食堂裡發牢騷說:“吃食堂簡直就是瞎胡鬧,這樣下去非餓死人不可。”由于被學校同事舉報,就被學校開除了公職。
許桂花和許桂蘭雖然是堂姐妹,但性格卻截然不同,許桂蘭性情溫和、心靈手巧,會做一手好針線活兒;許桂花脾氣急躁、幹活麻利、心直口快,是個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雖然會用縫紉機做衣服,但針線活兒和堂姐許桂蘭相比,就差強人意多了。
村裡再笨拙旳女人,隻要不是傻子,都必須學會打袼褙、納鞋底、做布鞋,要不,一家大小就得打赤腳了。
村裡的女人們一年四季都在忙裡偷閑做布鞋,但每家都生五六個孩子,有的人家還生氣七八個孩子,總是趕不上一家人穿。做布鞋工序多——打袼褙、擰繩子、納鞋底、做鞋面、上鞋底。每天晚上,許桂花總是在熬夜做布鞋,但卻總是趕不上一家大小穿。
每年秋天,秋風呼嘯,樹葉飄零,天氣變冷,許桂花就會為一家大小冬季的棉衣着急。于是,就找堂姐許桂蘭來幫忙。
許桂蘭來到許桂花家,幫她把拆洗幹淨的舊棉衣,用木尺子量一下,如果尺寸不夠,就找布頭添補,裝上舊棉絮翻弄一番,就變成了衣服的形狀,然後和許桂花一塊用針線縫起來。
這天許桂蘭一進許桂花家廚房,就告訴了許桂花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她家的二小子李建平要娶媳婦了,鄰村有個姑娘喜歡上了她,不顧父母反對要嫁給她,許桂蘭是找許桂花商量借錢的事。
許桂蘭有三個兒子:老大李太平,老二李建平,老三李書平。
老大李太平,除了大俠,二俠和喜妹幾個都沒有見過,許桂花說他出山了;老二李建平,四方臉,高鼻梁,高大健壯,是村子裡數一數二的棒小夥子,但已經年僅三十了,卻因為李滿堂這個成分不好的糊塗爹,婚事就成了老大難;老三李書平,和大俠同歲,也在棣花鎮讀高一。
許桂花經常在家裡對兒女們說:“你太平哥要是沒出山該多好呀!他不但長的一表人才,幹農活更是把好手。沒出山前,可沒少幫咱家幹農活。還是兒子幹活得力呀!要是你兩個哥哥不得腦膜炎夭折,如今也是半大小子了,咱家的日子過的也就有盼頭了……”
許桂花一提起大外甥李太平,總是忍不住感歎唏噓,陳芝麻爛谷子的說起過去的事情。
許桂花老說堂哥李太平出山了,出山是什麼意思?喜妹實在想不不明白,上小學後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去泾陽縣當了人家的上門女婿。泾陽縣地處關中平原,哪兒的土地一馬平川、廣袤肥沃,李太平去泾陽當了上門女婿,就意味着脫離了山大溝深的陝南,走出了大山。
許桂蘭告訴堂妹,建平去商鎮趕集,在供銷社買東西,瞧見一個小偷在掏一個姑娘的腰包,就挺身而出抓住了那個小偷。這個美麗的姑娘叫周亞玲,她對建平一見鐘情,堅持要嫁給建平。在姑娘的堅持下,姑娘父母也答應了這門婚事。婚期已經定了下來,許桂蘭正忙着給娘家籌備二百六十元的彩禮錢。
李建平成親這天,一大早,東巷子兩旁的大人們就紛紛來到許桂蘭家幫忙。男人們在院子裡支起幾口大環鍋,然後挑水的挑水,劈材的劈材,生火的生火;女人們在院子裡忙着擇菜、洗菜、切菜;孩子們在院裡院外嬉鬧着。
為了給二兒子辦喜事,許桂蘭夫婦倆忍痛殺了家裡那頭半樁子黑豬,還磨了兩座豆腐,長了黃豆芽和綠豆芽。紅蘿蔔、白蘿蔔、紅薯、白菜等,也統統從地窖裡搬了出來。估計等李建平成親後,全家人就得過大半年吃糠咽菜的日子了。
幾個青壯年男子,在東巷子兩旁的人家穿梭着,忙着上各家各戶借桌子、闆凳,桌子沒借夠,就連鄰居家的門闆也卸下來充數了。
太陽已經挂到頭頂了,絢爛的光芒把熱鬧的院子曬的暖洋洋的,院子裡彌漫着一股子飯菜的香味,時辰已經不早了,可迎親的隊伍還沒見回來。
大人們都覺得十分蹊跷,兩個村子比鄰而居,相鄰不過五六裡地兒,李建平一大早帶着人去迎親,已經去了兩三個時辰了,按說早該回來了。
寶兒哭鬧着喊肚子餓,許桂花把寶兒拉進廂房暗淡的小卧室,偷偷給他盛了一小碗飯菜,讓他躲在裡面吃。
許桂蘭心急火燎地去巷子北口打探了好幾次,生怕遇到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話說建平一大早帶着八個大小夥子,擡着一大吊子豬肉和一捆長長的蓮藕,去鄰村嶽丈家去迎親。
一行人到了娘家,按說娘家人應該準備一桌酒菜款待一下來迎親的人。可娘家人根本沒準備酒菜,隻是用茶水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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