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莊嘯與人辦事的節奏和步調。裴琰卻在語音裡跟他說,“我現在已經到芝加哥機場了,這裡比黑龍江還冷啊!”“我現在買了從芝加哥到洛杉矶的票,我馬上就去洛杉矶找你。”“我準備好了過去揍你,打你屁股,打到你跟我認錯求饒,告訴我你錯了你真的錯了你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到底在不在家啊?小樣兒的别跑,甭想躲着我!”“……”還有一些語音,裴琰明顯是在機場人群中瘋狂喘着粗氣,邊跑邊說,都聽不清說什麼。莊嘯聽得一團混亂,簡直要瘋了。完全無法理解裴琰辦事的方式和思路。兩人簡直性格不合。怎麼就這麼急?蠢貨,為什麼不在芝加哥機場找地兒歇着?你就在酒店舒舒服服睡覺就好,我帶着棉服冬衣過去接你。你為什麼要買機票滿世界飛來飛去,好玩兒嗎你?……在兩人今後共同生活的許多年中,他将不得不被迫适應裴先生這樣的脾氣和思路。裴琰跟他太不一樣了,他好像就永遠跟不上對方的套路,每一次都被拖着踹着往前走,狼狽地連滾帶爬才能追上對方……可他現在不在家,就不在那個城市,他在幾個小時以外的國家公園拍戲。琰琰一個人亂跑,做事熱血上頭太沖動了,人生地不熟跑丢了怎麼辦?莊嘯随即跟劇組請假,下午的戲份沒法拍了,立刻就得回家。這一臉刻不容緩的表情,就好像家裡房子着火了,火苗已經竄上房頂,需要他現在趕回家去救火!結果,莊嘯在這個劇組又耍了一次“大牌”。不顧劇組緊張的拍攝進度,臨時請假離組,不由分說調頭就走了,連妝都沒卸幹淨,衣服都沒換掉。劇組裡肯定有人私下議論诟病他。在場就有好幾位中方演員和工作人員,導演也是自己人,都認識的,他不能實話實說他離組跑掉是要跟裴琰久别重逢幹柴烈火了,一個字都不能吐露。他的演員生涯中極有限的兩次耍大牌經曆,都是為了裴琰。他給裴琰留言,千叮咛萬囑咐,破天荒說了七八條語音,耐心地說。“孩子,你到了洛杉矶找一家酒店,乖乖待着,機場擺渡車就能給你拉到最近的酒店。“你哪也不準去,不準亂跑,家長的話你聽懂沒有?”“身上帶錢了嗎?把卡和錢收好,洛杉矶很亂,你注意安全。”“别出門逛,有些街區不能去的,你不熟悉不認識路,哪也不準去!”他随即買了從北加回南加的機票。然而,當他坐上飛機,裴琰這時到了洛杉矶,給他打電話,他手機沒有信号……兩人的一整天,在思念中無比漫長,在陰錯陽差之間度過。都擔心着對方,都太想見到,好像一刻都不能等了。在裴琰這裡,當他内心擁有了一項決定、一種信念,原地等待就是愚蠢的,主動追求才是最英勇的!他的人生永遠興緻高昂地奔跑在路上,而且目标明确。莊嘯在洛杉矶落地,已經設想到各種可能的意外,心平氣和地接通電話:“你現在在哪?不是憋着要揍我麼,我在這裡讓你打,你準備在哪打我?”“哦,你到啦?”裴琰的聲音夾雜在公路的車聲和風聲中,“我……我在高速邊上攔了一輛車,往北開呢,你在哪啊?”莊嘯愣在原地,足有一分鐘說不出話,機場人流熙攘眼前恍如隔世,腦子都空了。“老裴,你,你找地兒下車,你找一個地方,等我,成嗎?”莊嘯說。“哦,我,我也不知道現在開到哪了呀?”裴琰說。“你到底攔的忒麼什麼車?”莊嘯氣急敗壞想罵人,卻又罵不出來,實在太擔心對方了。異國他鄉,冬日寒夜,琰琰在哪啊。“可能是,超市運貨冷庫車吧?一黑哥們兒開的,我看他一人開車也挺孤單的,特想跟我聊,我……”裴琰還在說。“老裴……你……寶貝,你能不能下車找一家旅館。”莊嘯心情顫抖。小猴子膽子忒大了,就敢高速路搭順風車,就仗着自己是一隻功夫猴子。“什麼——”裴琰喊。“寶貝,讓司機下高速給你找家旅館,開個房間等我,然後把旅館地址發給我,聽哥的話行嗎?”莊嘯聲音都有些抖。“什——嗎——聽——不——清——”裴琰喊個不停。“寶貝……”莊嘯閉上眼。“哈哈哈哈——”裴琰笑道,“哎!聽見了,就是想讓你多說幾遍,我也多聽幾遍!真難得啊,莊嘯,就你這種人,呵呵。”“……”我這種人,特差勁吧,無可救藥。莊嘯心裡有愧,裴琰送他的這句“呵呵”他無從反駁,自己吃下去了。他租車上路,在寒風中駛向心中的北方,連着車載耳機,享受着某人無休無止的吐槽唠叨。還是那号人,一點都沒變,那個神經質的興奮過度的蠢貨。兩人一起不可救藥,怎麼這麼般配呢。“好麼,黑哥們兒急着趕路,隻能又給我擱在高速路邊了。”裴琰說。“太危險了,不能在路邊站着,快下去!”莊嘯立刻說。“我得走下去啊……路有點滑啊……不會要下雨吧?”裴琰說。“你快走下去,旁邊車速太快,我怕你出事。”莊嘯說。“你也認真開車啊,别跟我聊天走神了。”裴琰說,“美國公路上應急車道可以走麼?”“哪國的應急車道都不能走!!”莊嘯感到内心的火山要爆。“好麼,知道啦,跟我媽似的……我看見便利店了,你不用擔心我,我進去買點兒吃的喝的東西。”裴琰道。“好,找個暖和地方。”莊嘯說。“嘯哥……你混蛋。”不知還要說什麼,就是想念這個名字,裴琰念了很多遍,念一遍就在後面加一句評價,混蛋。“我混蛋。”莊嘯說,“悶麼?給你唱個歌,你要聽嗎?”車窗外的樹木在他眼側飛速掠過。這些日子渾渾噩噩,都無暇欣賞沿途的風景。一個人的人生終究不完整,沒人陪伴的風景在心底都留不下任何痕迹烙印。印象裡最清晰的,仍是兩人在太平洋小島的白色沙灘上,迎着朝霞奔跑;是他們在輝騰錫勒草原的血日下馳馬,回頭望着對方的笑臉。這才是心中那片風景。人生可以這樣暢快!他現在明白自己想錯了,認知嚴重偏差,希望這樣的領悟不會太遲。“盼望我别去後會共你在遠方相聚;每一天望海,每一天相對;盼望你現已沒有讓我别去的恐懼;我即使離開,你的天空裡;哦你可知,誰甘心歸去;你與我之間有誰……是緣是情是童真還是意外;有淚有罪有付出還有忍耐;是人是牆是寒冬藏在眼内;有日有夜有幻想沒法等待。”……磁性聲音,很好聽,很動情。這歌唱的,讓裴琰都沉默不語了。最後還是莊嘯自己說,别再唱了,你手機要沒電就麻煩了,别動地方,等着我。莊嘯下了高速,一拐彎沒多遠,一眼就看到裴琰。他刹得太猛,刹車痕迹在地上畫出一道曲折離奇的弧線,磕到馬路牙子才停住。暗色的天光中,周圍有兩盞路燈,映出兩片弧形的光圈,裴琰就坐在便利店門口,買了三明治、薯片和啤酒,跟旁邊一個常駐店門口的流浪漢邊吃邊聊,以瞎比畫的方式聊天。莊嘯一步沖下車,盯着路燈下的人。裴琰看着也像個流浪漢,在寒風中瑟縮,腿上裹了一條毯子。光芒照在臉側,臉和手都凍成胡蘿蔔皮的顔色,嚼三明治吃。這是莊嘯平生唯一的一次,站在大街上,向一個人走過去,眼眶裡憋了許多天的、泛着泡沫的浪花,終于溢出來,蔓延到那片潔白的沙灘上。水花特别燙。以後也不會再有脆弱的機會。以後争取别犯這種錯誤。裴琰也站起來,三明治吃了一半丢在地上,嘴邊鑲着一圈面包渣。莊嘯還穿着戲服,一頭發辮披散,萬聖節都過去了,他穿得好像半夜出來遊街的加勒比海盜,不知從哪個山洞爬出來的。臉上油彩洗掉了一部分,眼線和眼影殘妝還在,在燈下就是一臉花的。第一句說什麼?他說:“對不起。”“誰要聽你說對不起?”裴琰面無表情看着人,齉着鼻子,聽聲音就是凍壞了。“知道錯了,真的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跟你認錯,求饒,你随便打,絕對不還手……”莊嘯一字一句,就是原樣重複留言中裴琰逼他講的那些話這幾句語音他反複聽了很多遍,都背下來了。在他腦頂按下放音鍵,他随時就能給對方複述出來。“真的特别想揍你。”裴琰站起時毯子從腿上褪下去,一身落魄,眼裡閃現兩簇火光。火光逐漸蔓延,燃起火苗。“你揍。”莊嘯說。話音未落,一巴掌就糊上來了。莊嘯沒有防備,或者說,他防備的是裴先生的膝蓋格鬥動作,下意識把肋骨小腹位置一收,肌肉繃緊了準備挨踢,沒想到這一掌斜着切向他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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