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不由得“啊”了一聲,失笑拍了拍額頭:竟然把蕭别給忘記了。進入靈堂後她便被自己的葬禮弄得哭笑不得,之後注意力又迅速轉移到了别的方面,竟然忘記了與她一道前來的蕭别。與其說是她善忘,倒不如說,是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太認真的把蕭别放在心上。楚玉皺了下眉,想起自己在楚園聽到的曲子,那琴曲十分的悲傷,既然桓遠等人以為她死了,那麼蕭别應該也是有相同的誤解,所以在乍見到她時,他才會太過驚訝,導緻一時失手挑斷了琴弦。楚園看門的仆人說過,蕭别在那裡彈琴,是在懷念一個故人,而這個故人,如今想來,顯而易見就是她自己了。相比起她對蕭别的漫不經心,蕭别對她卻是極為認真和用心,這種眼中的不對等關系讓楚玉十分不自在,她和蕭别本來應該是毫不相幹的兩個人,之所以會有現在這個狀況,皆是因為山陰公主,能聽懂蕭别琴音的人是山陰公主,能指出他謬誤的人也是山陰公主,高雅懂得鑒賞的還是山陰公主,與她楚玉半根頭發的關系都沒有。然而那個讓蕭别百般牽挂的人,已經早就不在了。楚玉心裡低歎一聲,又細問了幼藍一些事,便吩咐她去自己房中取一件東西,便先去流桑的住處,一入院門,楚玉便看見前方亭中的兩個人,地上坐着的那個是蕭别,而眼巴巴的站在一旁的,則是流桑。蕭别在教流桑彈琴。幼藍告訴了楚玉原委:今天楚玉突然跑回來,拆了靈堂見了桓遠,又匆匆的入宮,便将蕭别撂在靈堂裡,讓蕭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後來流桑閑着沒事跑來與他攀談,得知他擅長彈琴,便拿了一具琴過來,纏着讓他教,蕭别也便順勢留在府内等着楚玉。流桑是先看到楚玉的,他歡叫一聲,飛快的跑了過來,十分熟練的抱住楚玉的手臂,用臉蹭了兩下。楚玉随手揉了下他的頭發,目光卻一直望着蕭别。蕭别也在此時擡起頭來,毫不避讓的對上楚玉的目光,片刻後,他淡淡地道:“我近來又制出一支新曲,你能否聽上一聽?”楚玉一笑,搖了搖頭,此時幼藍匆匆忙忙的小步跑來,她手上拿着一本用藍色絲緞包着書封的冊子,楚玉接過來打開看看,确認無誤後走過去轉遞給蕭别:“蕭兄,這是我送給你的贈别禮物。”她話音才落,蕭别的面色便陡然一寒,他沒有去接那書本,隻望着楚玉,冷冷道:“你這是何意?”楚玉好像沒看到他寒冽的眼神,她的目光垂落在藍緞書封冊子上:“這是公……這是我寫下來的對琴曲的心得。”這大概也是,山陰公主唯一留給蕭别的東西。蕭别冷笑一聲,他推開身前的琴,緩緩站起來,道:“公主殿下,我再三前來,并不是為了受辱而來的。”楚玉不為所動,她的心神遊離在外,冷漠的注視着自己和蕭别,控制自己的聲音平靜得不帶感情:“倘若蕭别兄覺得受到了侮辱,那麼大可離去,建康城并不是久居之地。”蕭别望着楚玉半晌,忽然笑了起來,他笑得很冰冷,眼中的冰霜好像要滿溢出來一般:“公主說得極是,蕭别告辭。”他冷冷的說完,便快步踏出,從楚玉身邊越過。蕭别不是沒有傲氣的,出身高貴,在家族中受重視,精通高雅樂器,這三樣加起來,足夠蕭别自傲,他之所以願意對山陰公主拜伏,也僅僅是因為她比他在某方面站得更高,眼界更深。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幾乎每一個琴者,都在潛意識裡希望找到一個知音。蕭别也是。縱然山陰公主聲名不堪驚世駭俗,可是她能聽懂他的琴。但假如一次又一次的曲意接近,換來的是漫不經心的漠視,最後甚至是顯而易見的驅逐,縱然知音這兩個字有多麼重,蕭别的自尊也難以忍受。建康已經不是留人之地,他的鐘子期不願意聽高山流水,這裡縱然有多少繁華,可是看在眼裡,也不過是滿城蕭瑟的落葉。蕭别決定明天就走。望着蕭别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楚玉悄悄的吐了一口氣,假如她記憶不錯,曆史上的政變應該越來越近了,假如蕭别繼續和她交往,恐怕會讓他牽扯入危險之中,倒不如趁着他尚未入局,将他逼走。公主府裡的其他人已經與她牽扯太深,必須同進退,隻有蕭别不同,他尚未入局,尚可脫身。這樣也好。這法子也許有些急進,也許會傷害到蕭别的自尊,但是楚玉并不太關心。她原本就不是蕭别的知音,如此快刀斬亂麻,也算是痛快淋漓,今後不必挂礙。楚玉摸了一下流桑的頭發,微笑道:“不好意思啊流桑,我把教你彈琴的人給趕走了,你若是想學琴,我讓人給你請個琴師來如何?”流桑拿臉蹭下楚玉的手背:“公主不喜歡他,那我也不喜歡琴了……”蹭過之後他想起來,“公主,容止哥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他年紀雖然小,卻并不是一無所知,楚玉單獨回來,避而不答花錯的問話,花錯一下午陰沉着臉色,這些已經足夠讓流桑有了不妙的預感。“是啊。有話大可直說出來,何必一等再等?”身後傳來花錯有些陰冷的嗓音,“公主可是在害怕什麼?”一直默默跟在楚玉身邊的越捷飛感覺到花錯針刺一般密集的殺意,下意識的握住了劍柄。終于走出來此時花錯的臉色已經是極為難看,仿佛楚玉隻要說出半句不中聽的話,他的劍就會閃電般的出鞘。為了防着花錯,越捷飛握緊劍柄,閃身擋在楚玉面前,隔開他們兩人。花錯尖銳地盯着越捷飛,面上浮現出來冷笑,他看不順眼越捷飛很久了,從前他們交手,都是因為他身帶舊傷不能久戰,次次落在下風,這回正好試試劍。兩人正劍拔弩張之際,越捷飛感覺肩頭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望,卻見楚玉輕快地笑道:“你們這架勢是做什麼。”她目光在花錯面上飛快地一晃,嘴角翹一下:“邊吃邊說。”于是上飯菜。上菜期間,楚玉回房換了一套男裝。此時天色已暗,幾處燈台上點着蠟燭,微微搖動的燭火照出來周圍的情形。屋子裡幾張方形矮幾在各人面前擺放,案上放着新制的菜肴,除了楚玉外,其他人都沒動飯菜。他們吃不下。忙碌一天,楚玉早就餓了,先自個吃了三分飽才停下來,笑笑看一眼對面的花錯越捷飛,兩人左手拿着筷子,右手卻放在劍柄上,目光不時朝對方掃射,而他們的坐姿也不是跪坐,而是蹲據的姿态,随時都能暴起拔劍。楚玉笑了笑便轉頭看身旁的流桑,小男孩低着頭,看着飯菜愁眉苦臉。她忍不住伸手摸摸流桑的腦袋,笑道:“怎麼不吃?”流桑的聲音悶悶的:“吃不下。公主你很快又要走了是不是?”方才幼藍讓人上飯菜的時候,他聽到楚玉吩咐幼藍去準備外出的馬車行裝,看意思似乎是打算出去不算短的一段時間。楚玉夾了一片鹿肉放入口中,細細咀嚼:“不錯,我确實有事情要外出,你願不願意乖乖待在公主府裡等我?”等了一會兒,她聽到流桑悶悶的聲音:“不會,我會想法子跟着公主,公主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就知道會這樣。楚玉心裡歎了口氣,面上卻輕松地道:“那麼你就跟着我來吧。”放他在家裡反而會不放心,倒不如一開始就放在身邊。其實相比起蕭别,楚玉更加想送走的人是流桑,這個孩子也是因為着山陰公主而依賴着她的,但是她實在找不出理由送走他,更何況,就算她找出理由,流桑也可以賴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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