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钰的傷并無大礙,執意從床上起來,走到殿外待客。
大長公主也是刀槍中過來的人,見她氣色比昨日好多了,便沒有阻攔。
片刻之後,襄王妃和錦華郡主款款而來。
跪拜完大長公主,母女倆便向陳钰行禮,陳钰一邊示意劉嬷嬷去攙襄王妃,一邊上前扶起錦華郡主。
大長公主目光威嚴,老襄王藐視皇室,率兵逼宮,若不是他興風作浪,她也不至于遠嫁交州,與恒王聯姻。人上了年紀,就容易患得患失,憶起從前的往事,不免連女兒一家的慘劇也歸咎于老襄王頭上。
先帝仁慈,給老襄王的兒子一條活路,可她心中的恨意卻難以平複。
襄王雖窩囊,他還有個年約十歲的嫡子,聽聞聰慧過人,頗有老襄王的氣概。如今皇上要娶襄王嫡女為後,誰知道今後是福是禍?
當初她為皇兄遠嫁交州,皇兄封她女兒為太子妃,給她無限榮寵。她相信皇兄待她一片赤誠,可誰能料到皇兄的兒子會對她不利……
這一代人一團和氣,下一代人說不定就會兵刀相向。
有些事,不得不看得遠一些。哪怕旁人都說襄王嫡女如何溫婉,也難掩她對這樁婚事的不滿。
陳钰見大長公主面色不虞,含笑道:“有勞王妃和姐姐惦記,我的傷沒那麼嚴重。”
襄王妃面上波瀾不驚,帶着所有世家貴婦觐見宮中後妃該有的莊重和崇敬,淺笑道:“長公主巾帼不讓須眉,臣婦感佩至極。隻是傷無大小,當好生保養才是。”
錦華郡主笑意溫和,周身散發着渾然天成的端莊雅正之氣,看着便讓人覺得心安神定。
哥哥的眼光果然不錯!
陳钰唇角的微笑又漾開幾分,轉臉便對上大長公主犀利的眼神。
她并未收斂笑容,而是迎着她的目光,促狹道:“若我有錦華姐姐一半的端莊,劉嬷嬷就不必整日念叨宮規了。”
劉嬷嬷老臉一僵,忙偷眼去看長大公主。
每每見了大長公主,她就心中發怵,對公主也更嚴苛,生怕公主言行有失被大長公主挑出毛病,治她個不盡心教導之罪。
大長公主神色稍有緩和:“各有各的好。”
“世人都贊長公主有當年大長公主的威儀,倒不必與閨中弱女論短長。長公主親去營州為朝廷解決異姓王之憂,這不世之功是多少男兒都比不了的。”
襄王妃神色淡然,仿佛自家不是異姓王一般。
殿内頓時鴉雀無聲。
陳钰心中一滞,襄王妃也不像個不知輕重的,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偷觑着大長公主的臉色,隻見她唇角露出一絲冷然的笑意。
“皇家兒女,自當為國效力,即便如今還有小人興風作浪,我這把老骨頭也能上陣殺敵。”大長公主眼中帶着警告之意。
襄王妃含笑道:“當年臣婦的父王也曾對臣婦說過,皇家兒女,當以國事為先,不可貪戀兒女情長。當先帝為臣婦和襄王賜婚時,臣婦也是懷着為國效忠的心思嫁入襄王府。”
大長公主眉頭微皺,良久才想起來襄王妃乃英王之女,英王是先帝的堂兄,算起來她也是襄王妃的姑母……
此前皇室人丁興旺,皇子皇孫數不勝數,英王一個旁支早就被人遺忘。
大長公主不由多看了襄王妃兩眼,自打進門起這個婦人就進退有度,泰然自若,比尋常貴婦更沉穩持重。
原來竟是陳家血脈!
看來她是有意挑明這層關系,以免自己的女兒被襄王府拖累,跟着受委屈。
大長公主綻出笑臉:“老喽,京城裡的晚輩都認不清了。”她向錦華郡主招手示意:“來這邊坐,讓外祖母好好看看。”
襄王妃含笑望着錦華郡主:“還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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