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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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依舊搖搖頭，安靜得令人心疼。“那，想不想喝香草奶昔？我去給你買！”青峰笑得勉強，這真是他最後一招了。他愛這個人，很愛很愛。但是愛情這玩意兒，聽着浪漫，其實毫無用處，既不能讓阿哲的腿複原，更不能治好他的病。“謝謝你，青峰君，”腿沒了知覺，身圌體的平衡能力就弱了很多。黑子用一隻手支着身圌體，另一隻手拍拍男人剛毅的面龐，“我沒事的。”他的臉色并不好，瘦削而蒼白，聲音也不複平日的清亮，有些喑啞，但觸圌碰男人臉頰的手卻非常溫暖。青峰其實是有點希望看到黑子流淚的，至少他可以做一件事：把肩膀借給他，讓他痛快地哭一場。但事與願違，從進病房到現在，那人都平平靜靜，無聲無息。面對這樣的黑子，青峰覺得自己空有力氣卻沒處使。“抱歉，阿哲，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你有什麼想要的嗎，就算要拼上這條命，我也一定給你弄來……”青峰握緊雙拳。在他身後，綠間推推眼鏡，“隻限今天，我不會阻止你喝奶昔或者吃甜食。”“黑仔，難得綠仔松口了，我們一起吃個痛快怎麼樣？”紫原揉圌揉黑子的頭發，提議道。幾個男人平日沒少吵架，這時候卻異常統圌一——寵溺的語氣，還有，心疼得無以複加的表情。“什麼都可以要嗎？”黑子問。“當然！”這句完全是異口同聲。“那麼，我要你們的笑容，和過去一樣。”黑子蒼白的臉上綻開一抹笑意，瞬間的靈動仿佛雪地裡的曼珠，格外動人。“比起這種愁眉苦臉的表情，還是笑着的樣子更帥氣。”似乎被他的笑容所感染，壓抑到冰點的氣氛忽地輕圌松溫暖起來。隻可惜這份輕圌松沒有維持多久，赤司就回來了，還帶着兩樣東西：輪椅和拐杖。赤司很細緻，考慮到神圌經科這邊有不少和黑子類似的病人，便沒忙着買，先走訪一圈，确定了最好用的兩款，才去下單購置。買回來的拐杖有兩圈底盤，極為穩當，輪椅有電操縱杆，輕輕往前一推，就會自動往前移動。盡管見過别人用拐杖的樣子，但看别人用和自己用完全是兩個概念。黑子笨拙地用腋窩夾圌住拐杖的柄，一點點挪動。病房裡到處安置着扶手，第一次看的時候不明白，現在，這個設計的優勢立刻顯露了出來——但凡身圌體失去了平衡，随時可以抓圌住扶手穩住身圌體。“我去一下洗手間。”熟悉了拐杖的用法，黑子從病床邊，慢慢往洗手間走去。他走得很緩，很專注，拐杖不比雙圌腿，以前不過十來步的距離，現在卻要花費幾倍的時間才能抵達。綠間想上去幫忙，卻被赤司阻止了。“哲也自尊心很強。”赤司何嘗不心疼，但他明白，哲也一定不想在這種事情上獲得幫助。黑子艱難地來到洗手間門口，抓圌住一旁的扶手，騰出另一隻手扭開門，拄着拐杖一點點走進去。洗手間比外面構造更加精巧，雙扶手的結構直接連接到坐圌式馬桶，即使放開拐杖，黑子也能很輕圌松穩當地移過去。在洗面台邊擦臉的時候，黑子伸出手，掌心貼着鏡子，鏡中的人也回以一模一樣的動作。他深吸一口氣，對着鏡中的自己說，“加油。”他答應過他們，要努力地、堅強地活下去。決不食言。走出洗手間，那幾個男人正一臉嚴肅地在紙上寫寫畫畫，遠看過去好像是什麼表格。黑子好奇地湊過去，發現那是一張類似于夜班值班表的東西。“我們打算輪番留在醫院守夜，陪着黑仔。”紫原說。黑子瞠目，“可是，你們的工作……”“輪班的話，一周才通宵一兩天，沒問題的！”青峰表示無壓力。黑子還想再說什麼，赤司用手指擋住他的唇，“什麼都不用說。隻有自己人守着，我才安心。”醫院的确有安排護圌士、護工來守夜，有任何需求按鈴即可。但除此之外，他們中有一人在旁守着，會更加穩妥。“……謝謝。”知道他們是為自己着想，胸口泛起暖意。很快決定了最近一周的排班，當天晚上，由青峰來守夜。男人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個折疊床，擱在黑子的床邊，随時都能爬起來照顧他。臨近淩晨三圌點，黑子想去小解。估摸圌着青峰應該已經睡熟了，便悄悄坐起來，動作像貓兒一般輕。不想，剛掀開被子的一角，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怎麼了？”黑子小聲答了一句，拄着拐杖往洗手間那邊走。青峰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提防他摔倒。等人出來後，青峰扶着他躺下，笨拙地給他掖好被角，“快睡吧，很晚了。”“嗯，青峰君也是，很累了吧。”黑子大半的臉都給被子遮住了，隻有一雙靈動的眼露在外面，那副模樣看上去像一隻躲在叢林裡的小松鼠。“放心，你家男人沒那麼柔圌弱。”青峰笑笑。他根本沒睡，困意來了，就擰一把大圌腿肉，用疼痛來保持清圌醒。見黑子還睜着眼，青峰彈了彈他的前額，“睡不着的話，要不要見識一下我的催眠術？”黑子有些驚訝，從來沒聽說過青峰還有這方面的才能，“那就麻煩青峰君了。”“包在我身上！”男人自信地拍拍胸圌脯，胸有成竹的樣子，“準備好了嗎？”“好了。”得到肯定的答複，青峰臉上的笑容擴大，膚色融入到夜色裡，露圌出的一口白牙格外顯眼。他伸手進被窩，靈活地鑽進黑子微開的衣襟裡，然後，準确地找到了某個和主人一樣青澀的器官。“青峰君？等……”“不要害羞，以我的經驗，做完這個絕對會很快犯困。”“不行……”“阿哲，你站起來了。”“……”青峰不愧是中學開始就把寫圌真集當做睡前讀物的人，手上技巧甩某人幾條街。過了好一會兒，黑子側躺在青峰懷裡，氣喘籲籲的，臉頰绯紅一片。他暗暗發誓——絕不再相信這男人會有什麼正常提議！往後幾天，情況都差不多。白天睡得多，夜裡黑子常常會醒一兩次去洗手間，每當這時，負責守夜的那位都會極其迅速地爬起來，護在他身側，生怕他摔了或者撞了。徹夜不眠，他們眼睛周圍都染上了濃重的陰影。黑子勸說了很多次，再三強調醫院設施很好，自己去如廁完全沒問題，那幾個卻一點松懈的意思都沒有。溝通無果，黑子隻得另尋它法。幾天後，黃濑過來探視，順便給黑子帶了本命作者新出的小說。正常拿到書應該是下個月，黃濑恰好和出版社的編輯有點交情，提前拿到了樣刊。黑子很開心，拿到了就舍不得放手。“謝謝你，黃濑君。”見他開心，黃濑的心情也像氫氣球一樣飛揚起來。“口頭的獎勵不算，小黑子親我一下吧>等了一會兒，沒感受到預期中的柔圌軟。黃濑睜開眼，卻見黑子伏圌在床圌上，臉色發白，纖細的身圌體不住地痙圌攣着。“小黑子！！！”他立刻慌了神，飛奔出去找圌人。很快，兩個護圌士過來，将黑子送去診療室。黛一臉焦慮，生怕是腫圌瘤再次擴散。提心吊膽了半天，總算等到了檢圌查結果。值得慶幸的是，病情并沒有加重，這次發作另有原因。“脫水？”聽到診斷結果，黃濑驚訝地問，“為什麼會脫水？”“我也不知道。”黛同樣想不通，“照理說，隻要好好飲水，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除非，是他自己不喝……”聞言，黃濑嘴角的笑意攸地消失。黑子醒的時候，他眯起眼，總是笑盈盈的臉上罕見的嚴肅。“小黑子，你最近有好好喝水嗎？”“……”黑子眼神遊圌移。黃濑太熟悉他了，每當他小心隐瞞的錯事被人發現，就是這種表情。心頭騰地燃起怒火，大家都如此牽挂他的身圌體，寶貝着，心疼着，唯恐有個閃失，他卻自己不把身圌體當回事？！“你剛才脫水昏迷，現在已經沒事了。”黃濑強行掰正他的臉，逼着與他對視，“為什麼不好好喝水？”“因為，我，”被他的視線壓圌迫，黑子說得有些遲疑。“我有圌意減少了飲水的次數，這樣，晚上就可以不去洗手間……”如果可以一晚上不去小解，就可以讓陪伴他的人睡個好覺。這是他能夠想到的，唯一一個體貼他們的方法。“對不起……”黃濑沉默了。印象裡，黑子好像一直是這樣，對周圍的人溫柔，卻唯獨對自己嚴苛。他心疼他的隐忍，同時，對他的不自愛深惡痛絕。“小黑子，還記不記得中學的時候，我對你說過的話？‘再傷害自己的話，你疼一倍，我就疼十倍’。”黃濑走到病床邊，他長得高挑，影子被斜陽拉得老長老長，将黑子整個人籠罩其中，有種詭異的脅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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