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低聲說:“嗯。我知道。”馬翔不好再勸:“那……我先回河堤現場去了,咱們保持聯絡。”江停不吭聲地點點頭。馬翔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後,搶救室外又隻剩下了江停一個人,閃爍的紅燈映在他半邊側臉上,形成一種奇異又狼狽的青紅交錯。牆上的挂鐘還在走。七點半了。他想集中精力思考什麼,但腦髓仿佛被河水泡成了漿糊,什麼都想不起來。甚至有好一會,他都算不出現在離八點零九還剩多少時間,頭側拉鋸般尖銳的疼。江停靜靜坐了會兒,打開了自己的手機。闆磚老年機的堅固程度遠非超薄智能機所能比,屏幕在開機畫面上瘋狂閃爍了數十下,仿佛在生死線上掙紮尖叫半天,突然嗡!地一聲起死回生,緊接着叮當叮當,垃圾短信們熱熱鬧鬧,争先恐後地蜂擁而至。江停直勾勾盯着屏幕,未讀提示欄那裡又是一響,閃出了發送人嚴峫。……啊,對。出事前嚴峫是在跟他發短信來着。江停食指還帶着河水裡泥土的冰冷微腥,輕輕劃開了那條短信,首先躍入視線的是已發送:【離開病房時你在我身上裝了竊聽器?】嚴峫:【對。有什麼事坦誠說嘛,就這麼不相信我會幫你?】空曠的雪白走廊上,江停低下頭,一手捂住嘴,發着抖閉上了眼睛。——相信,他想,我真的相信。所以請你不要辜負我的等待和期盼,請你如我堅信的那樣睜開雙眼,活着回來。天縱山。虛空中無形的分針漸漸指向整點,夕陽在林間緩緩下沉,飄渺的血紅透過眼皮塗抹在視野裡。申曉奇的手猛一抽搐,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想叫步薇,但幹裂的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過了好半天意識漸漸清晰,他突然發現自己躺在山坡頂的空地上,頭頂密密覆蓋着火紅的鳳凰樹,在最後一抹餘晖的照耀下就像是要燒起來一般。怎麼會到山頂上來了呢?申曉奇沒有多想,他的注意力被不遠處一樣絕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東西完全吸引住了——那竟然被是一瓶水。一瓶端端正正放在地面上的礦泉水!有好幾秒的時間申曉奇以為自己在絕境中出現了幻覺,但還求生本能完全蓋住了理智,等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他已經竭盡全力爬上了陡坡,緊緊抓住了那瓶水,擰開瓶蓋時因為過分顫抖甚至灑了幾滴出來。這裡怎麼可能有水?是誰放的?會不會有毒?申曉奇已經什麼都想不到了。他的全部神智、全部感官都集中于喉嚨裡甘甜到極緻的液體,除此之外根本想不到其他,足足把整瓶水全部灌進了肚子才停下,恍若做夢地呆在原地,看着手裡空蕩蕩的水瓶。緊接着,電光石火間他想起了什麼,腦子裡嗡地一炸——步薇!申曉奇猝然扭頭,還沒看清不遠處昏倒在地的少女,所有變故就次發生。嘭一聲泥土濺起,他猛然失重,身下地面塌陷,整個人伴随着無數枯草浮灰摔進了土坑裡!·“二探組沒有進展!”“一探組沒發現目标!”“六探組正在向周邊擴大搜索範圍!”步話機中通報聲此起彼伏,無數穿着制服的警察牽着警犬在複雜的原始山林間跋涉,突然汪汪吠叫此起彼伏響了起來。秦川舉起步話機:“這裡是四探組!有發現!”警犬在林間狂奔,刑警與搜救人員緊随其後,不多時隻聽犬吠從土坡後的荊棘叢傳來。刹那間所有人喜上眉梢,秦川顧不得自己差點踩在坑坑窪窪的泥土中崴了腳,簡直是手腳并用地沖到最前,順手抽出搜救隊員配備的彎刀,嚓嚓幾下狠狠劈開荊棘叢。“汪汪!”“汪汪汪!”搜救隊員激動失聲:“肯定找到了!”秦川把砍刀一扔,情急之下顧不得其他,用力撇開了帶刺的灌木叢——·“咳咳咳……”土坑裡煙塵彌漫,這一跤整整摔了起碼兩米深,差點把申曉奇的肺從喉嚨裡摔出來。他骨折的左臂已經完全沒法動了,幸虧被草木落葉墊着才沒出更大的事。過了不知多久,申曉奇才終于止住了帶血的咳嗽,用沒斷的那條手臂勉強支撐着自己,從身下濕漉漉的泥土中爬起來,突然感覺手下觸感不對。他定睛一看,眼前正對着的竟然是半張腐爛的臉,渾濁成灰球的眼珠直勾勾瞪視着自己。申曉奇大腦完全空白,全身通電似的打顫,想爬開卻手腳無力。“啊……啊……”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渾不似人的尖叫才終于從他拉開到極緻的喉嚨中爆發出來:“啊啊啊——!!”恍惚間那屍體變成了裂開大嘴怪笑的臉,白骨喀拉喀拉擡起,帶着血腥禁锢住了他的雙手。申曉奇發了瘋似的連滾帶爬後退,邊慘叫邊蹬腿,那聲調簡直是難以形容的瘆人,直到他後腦咚地一聲狠狠撞上了土坑邊緣的石塊,終于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識前,他恍惚聽見頭頂傳來聲音,似乎有人終于趕了過來,停在了土坑邊緣。“……警察追來了,正在搜山……”“來不及了……”申曉奇耳朵嗡嗡震響,什麼都聽不真切,伴随着神智的急速流失而癱倒在地上。直到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他手裡還緊緊握着那個空空的礦泉水瓶。·嘩!荊棘叢被徒手撥開,秦川一撐身體躍了上去,加緊上前幾步,突然頓住了。民警們紛紛跟上來,霎時也紛紛愣在了那裡。幾隻警犬焦躁吠叫,來回嗅着什麼,而覆蓋着荒草的土坡背面卻空無一人,别說申曉奇和步薇了,除了這群警察之外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秦川喘息着擡手看表,赫然已是八點零五分——這場生死拔河隻剩下最後四分鐘了!“四探組通報情況!”“怎麼樣秦川?”“四探組,快通報你們的情況!”……步話機中此起彼伏全是吼聲,但現場卻凝重而緊繃,沒有人回答甚至沒人出聲,一張張面面相觑的臉上全是青白交錯。一名森林搜救隊員忍不住幾乎要哭出來了,不停念叨:“怎麼辦啊秦副隊,明明什麼也沒有,狗怎麼就叫了呢……”突然秦川手一揚止住了他,走上前蹲在草叢中細細搜索半晌,指尖從枯枝上仔細勾出了什麼。“這是……”“衣服。”秦川緊盯着指甲縫裡那幾縷旁人根本看不出來的布料線頭:“這個染色可能是申曉奇穿的迷彩褲。”衆人登時趕上前,還沒來得及細看,就在這個當口,突然遠處若隐若現地響起了什麼動靜,仿佛是一聲不清晰的驚叫,緊接着樹梢上鳥雀撲棱棱地飛了起來,引得人們紛紛擡頭。“汪汪汪!!”警犬争先恐後向動靜響起的方向奔去,秦川霍然起身,天縱山各個角落的所有步話機頻道中同時響起了他的嘶吼:“跟上!”轉過荒野和樹叢,幾經樹林覆蓋,眼前猛地豁然開朗,一大片鳳凰樹林從高處轟然燒了下來。那猝不及防的景象令所有人怔住,随即隻見警犬刨着地,瘋了般往山坡背陰某處跑去。“四探組已找到目标鳳凰樹林,警犬有發現,我們正在跟進!”秦川把步話機往右肩一插,三步并作兩步跟上去。搜救隊員在多少年都沒經過人的叢林中跌跌撞撞,隐藏在腐殖層下的氣生根縱橫虬結,讓他們走兩步就要摔一跤。但在這個時候沒人顧得上叫疼,很多人都是憑着意志力爬起來再摔、摔了再爬起來,頂着滿頭滿身的泥土落葉跟着大部隊往前,倉惶中隻聽步話機裡不斷傳出各種喧雜的嘶吼:“八點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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