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木門再次被緊閉,屋子暗了幾分,白雅臉上的慌亂如潮水盡褪,琉璃眼微沉,她靜靜地喝着手中的茶,半晌,一臉平靜地走到榻邊。——“坐,端而雅;退,遲而緩,高門府邸最重的便是禮儀二字……”肅然的聲音在院子回蕩,但看這架勢倒有幾分書院的味道,隻惜教的不是詩書禮義,而是邀寵魅伎。衆人聽習了半個時辰後,花娘強勢的語氣一松,朝不遠處的蠻秋道:“将東西拿來。”蠻秋手捧陶罐,陶罐頗深,看不清裡面是何物,隻瞧見旁邊還放了一條煙鬥狀的短棍。“手伸出來,将袖子撸起,伸長些。”花娘拿了短棍在罐子裡搗弄了幾下,從第一排開始,一一敲在伸出來的手臂上,待瞧清那鮮紅的一點,白雅恍悟,竟是守宮砂!竊竊私語從四面八方傳來,白雅斂眉凝望,原以為是瘦馬,沒想到走的是落魄千金的人設。看着白雅光潔如玉的手臂,花娘輕掀眼皮,皮膚底子好,好在不是大戶人家。原來,古代貴女有點守宮砂一習,像衛國公府同父異母的姐妹,在滿周歲的時候由各自親母或長輩親點宮砂。白雅的母親産後血崩,後連奶娘也不知所蹤,周歲過得一片慘淡,自然沒人幫她點,待玉竹發覺自家小姐沒點守宮砂的時候,早已錯過了時機,于是那代表貴女與貞潔的一點便與她失之交臂。守宮砂原料難尋,價格高昂,平頭百姓不會往女兒身上浪費閑錢,這才讓花娘笃定白雅并非出自大戶人家。端看那精巧細緻的容貌,配以那雙琉璃珠子,雖年紀輕輕卻已存了讓人癡迷的資本。這幾日花娘将平央城的達官貴人尋思了一遍,聽聞南大人好稚女,這事若成了,在總督跟前可是大功,說不定總督一個高興就答應她入督府一事,如此看來她得仔細籌劃。花娘眼中的眼波閃了又閃,突然略顯嫌棄道:“這镯子普通了些。”原來,白雅的手腕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銀镯。若花娘仔細,就會發現昨兒挂在腕上的是玉镯而非銀镯。“花娘,此镯乃家母遺物,難以割舍,懇請花娘莫要收走。”白雅動了動手腕,镯子剛好卡在那條粉色的劃痕上,花娘眼底劃過了然。“罷了,不過一個镯子,若你是個聽話的,花娘允你。”花娘自以為了解男人。若女人長了一張如花似玉的臉,男人尚憐愛幾分,若美人身上添些可憐的故事與堅貞的情義,最好落得個非你不可的下場,心軟的男人最是欲罷不能。話落,手臂一熱,象牙白的臂上瞬間多了一個紅點。花娘輕歎:“一點丹紅雪裡開,堪稱清媚又妖娆。”如此佳人,媚骨天成,隻惜年紀小了些,不然恐有更大的用處。一同聽課的共二十餘人,臂上的丹紅花娘足足點了一盞茶的功夫,畢後朝衆人高聲道:“今後你們便是大家閨秀了!我且告訴你們,隻要你們安分守己好生聽習,我自然為你們尋一個好去處,倘若誰生了歪心思……如此狼心狗肺的東西,我有的是讓她聽話的手段!”白雅斂眉靜聽,作洗耳恭聽狀。花娘打的是魚目混珠的主意,然而,白雅撫着臂上微突的一點,想到現代談及的野史,心存懷疑,這玩意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洗着洗着就沒了。随着花娘的離開,議論聲在院子漫開,有人頻頻打量,目光或不善或好奇,甚至懷疑、嫉恨,卻都不敢造次。這裡的姑娘不全是被迫的,瞧着卻都比她年長,大多十五到十七八的年紀。玉蔻與她隔得稍遠,許是怕兩人同住惹出事端,玉蔻醒來不久便就被強行搬到另一間花房,便連聽課的座位也安排得遠遠的。衆人漸散,在蠻秋等人的注視下陸續回了自己的花房。“看到了嗎?那粉衣的就是前日譚瑞親自捉來的,瞧那臉蛋,若是被我捉到……”“你小子嫌命長?”旁邊的人忙踹了他一腳:“花娘可是說了,這小娘子碰不得,說要留給貴人!還有,别提那小子,倘若被大哥聽到了,仔細你的舌頭!”“省得嘞!”嘴裡卻不依不撓:“那也得看她安不安生,若是個不聽話的,還不是落入我們手裡!”被踹的人猥瑣地笑着爬起身,搓了搓鐵皮似的手掌。懲治不安分的小娘子,他們最拿手。“瞧你那熊樣,沒女人活不了似的!那小身闆看着就不盡興,要我說還是之前的夏荷好,前凸後翹,不能破身摸一把也值!”不加掩飾的讨論聲傳來,白雅看向讨論的方向,那裡零零散散站着六七人,注意到白雅的目光,衆人更肆無忌憚,那眼神活似陰溝裡的饑鼠,光瞧着就讓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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