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檀臉色一變,手腕輕抖,酒杯裡的酒濺了幾滴在他衣袖上。謝骞擡眸看他。孫檀掩飾地咳嗽了一聲,扭開臉“你問他做什麼此人心術不正,不值得結交。”謝骞眼珠一轉,并沒有追問孫檀和羅雲瑾交惡的原因,喝了口酒,笑着說“沒什麼,我常聽人提起他,有些好奇。”孫檀冷笑了一聲“你想和他比試才學大可不必,到底是不知廉恥的閹豎,縱有才華又能如何我當初是瞎了眼才會對他寄予厚望。”謝骞笑笑,“他是教坊司出身,可是獲罪的宦官子弟”孫檀淡淡地道“他确實在教坊司待過你見過他了”謝骞點點頭,“一面之緣。”孫檀面帶譏諷“你可有聽他開口說話”謝骞道“他生得體面,相貌是一等一的好,不過嗓音渾濁粗啞。”孫檀冷哼“他的嗓子是被人毒啞之後變成這樣的。”謝骞一愣。大火婆子買來了螃蟹,上屜蒸熟,一轉眼就上了桌。謝骞吃得半醉,剝了一手的蟹膏,随手拿起薄如蟬翼的荷葉餅擦擦手指,問孫檀“是誰下的毒”難怪羅雲瑾的聲音那麼難聽,原來是毒壞了嗓子,實在是可惜了。孫檀搖搖頭“教坊司裡的勾當,我怎麼會知道羅雲瑾那樣的性情,不管到哪裡都得罪人,自然是教坊司的人下的手。他在内書堂上學的時候就古裡古怪,同窗沒一個喜歡他的。我當時隻當他是不善言辭才會被其他人孤立,後來才知道他陰險詭谲,奸惡狠毒,無可救藥他先是成了閹人,又被人毒壞了嗓子,早已經是非不分,以後一定和錢興一樣禍害社稷”謝骞給他倒滿一杯酒“刑餘之人,身心殘缺,性情薄涼,比不得尋常人。”孫檀一杯接一杯喝酒,很快就吃醉了,不等謝骞費心思套話,自己先紅了眼圈“當年我奉命入教内書堂,真的很想教出幾個學生來,聖人道有教無類,他們是閹人又怎麼樣照樣能學詩書,懂大義。和我同為翰林編修的張守勤也對那幫宦官和顔悅色,從不為難結果呢羅雲瑾從内書堂結業的去讨好錢興”他神情激動,狠狠攥住了酒杯,面色猙獰“我親眼看見張守勤被錦衣衛帶走了,他走的時候手裡還抓了支筆他被活活折磨了半個月半個月之後錦衣衛通知張家人去收斂屍骨拼湊不出一具全屍,張家老太太眼睛都快哭瞎了張守勤也是他羅雲瑾的老師啊張守勤還誇他的字寫得好”刻薄寡恩,冷酷暴戾,内豎終究是内豎。孫檀眼中閃爍着淚光。謝骞歎口氣,他知道張守勤的事。張守勤急躁剛烈,眼裡揉不得沙子,數次上疏彈劾錢興,直接在奏疏中諷刺錢興是陰險小人,錢興早就銜恨在心,羅雲瑾交出去的那篇文章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他拿走孫檀手裡的酒杯,倒了碗酸湯推到他面前“斯人已逝,别太感懷了,世人都知道張編修是冤死的。”孫檀發了一會兒愣,呵呵冷笑,自嘲道“我也就會和你說這些我也怕死啊,張守勤被害死以後,你嫂子吓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就怕哪天錦衣衛拍門,不怕你笑話,至今隻要聽到夜半有人登門鼓噪,我還是吓得一身冷汗我在翰林院寫的文章一定要從頭到尾仔細檢查幾遍,平時同僚閑話,說起司禮監那邊,我馬上閉嘴,一問搖頭三不知,看到羅雲瑾平步青雲,我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我不如張守勤啊”張守勤死後,孫檀在會極門前遇到前來接本的羅雲瑾,那時他已經升任少監,在文書房當值,每天到會極門接奏本,送至司禮監交由掌印和秉筆太監批答。孫檀以為自己會痛罵羅雲瑾一頓,或者直接和羅雲瑾扭打,他連拳頭都捏起來了,然而等身着少監服色、面無表情的羅雲瑾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時,他膽怯了,迷茫了,退縮了。打了羅雲瑾以後呢被錦衣衛扔進诏獄,和張守勤一樣被活活折磨死丢下一家老小任人欺辱他寒窗苦讀,還沒來得及施展抱負就要不明不白死在一群閹人手裡孫檀渾身是汗,臉色蒼白,羅雲瑾取走奏本,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走了。師徒倆的交鋒以孫檀的怯懦收場。自那以後,孫檀再也沒有當衆提起過羅雲瑾,隻當沒教過這個學生。謝骞剝了隻螃蟹,拆出蟹黃蟹膏和蟹腿肉,盛在碟子裡,遞到孫檀手上,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我給孫兄當一回剝蟹丫頭,請孫兄賞光。”孫檀平複下來,笑着啐他一口,正色道“你問起羅雲瑾,是不是和翰林院那幾個人一樣想勸我出面招攬他你不必費這個心思了,羅雲瑾此人生性涼薄,滿身污穢,離他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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