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把這些私人恩怨都講清楚了,接下來總算可以好好談一談正經事了。
“李大叔,之前您說過,你夫人,還有您那些朋友的内眷,會一些織繡是嗎?不知慕某是否能看一下?”方予安喝了口茶說道。
幸好李逵早就有所準備,昨天夜裡就問自家婆娘要了一些已經繡好的成品,有手絹,香囊,還有一些成衣上的花樣。當然,他那些老夥計家中的繡樣,他昨天夜裡也讓他們都準備了一些。好在這些本來就是準備此次讓李逵他們帶去戎晖城的,倒也算準備充分,拿過來先讓方予安先瞧瞧也不錯。其中有一家,甚至将縫好的大氅也帶了過來,一并讓方予安驗看。
慕雲舒接過這些東西後,自己先小心查看了一番,确認沒有什麼問題之後才遞給方予安過目。
隻見方予安仔細地查看這些物品的針腳,在前世看過頂級繡品的方予安,對這些物品在看之前着實也沒有抱什麼太大的希望,但是再看過之後還是有一點欣喜的,雖無法和國家級大師相比,但在這樣的環境下,這樣的小府城中能有這種品質的繡品,确實很難得。
再看那件大氅,雖然隻是簡單的拼接縫補,但勝在款式還算時興,質量也屬上乘,對于一些中等水平的家庭來說,能得這樣一件大氅,在當下也是比較不容易的。
整體上來說,李逵等人所拿出的這些物品,品質大大出了方予安的預期,看來想要籌建一座軍需棉紡廠的事有着落了。
雖然方予安的内心已經有了一些計量,但面上卻讓人看不出深淺,李逵的内心也很忐忑,不知這些東西,能否入了方予安的眼。
“李大叔,這些東西确實,比較平常。”方予安将手上的繡品輕輕地放下。
李逵看到方予安自始至終都沒有變化過的神色,原本還帶有希冀的眼神則慢慢變成了失望,的确,這些東西,在那些見過大世面的人眼裡,的确算不上什麼好貨。所以他們也隻能不遠萬裡,将東西運到北邊那種更加貧苦的地方才能賣掉。
看到李逵不加掩飾的失望之意,方予安并沒有沉聲安慰,而是在等待李逵自己能夠平複情緒。
李逵看到方予安确實沒有想要進一步了解這些繡品的意向之後,也沒有強求,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起身向方予安拜了拜,準備帶着黃大郎離去。看來,他們如果想要獲得生機,還得另尋出路啊。
“李大叔這就要離開了嗎?不再争取一下?我可是您費盡心思才帶過來的貴人啊!”方予安慢條斯理地吹了吹茶盞,淺淺地抿了一口茶,擡眼望着李逵。
而李逵則好似柳暗花明又一村那樣,臉上一瞬間又堆滿了笑意,“慕小公子,您見笑了,實在是,在下也不知該如何争取了。您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這些東西如果都沒能入您的眼,在下也确實不知還有什麼能夠打動您的了。”李逵有些不安地搓着手。
“其實我看這些繡品,雖然款式和繡樣比較中規中矩,但勝在針腳嚴密,質量好;可是北邊那種極苦之地,用絲綢和綢緞的人會很少吧,你們為何不考慮換一種呢?抛棄那些看上去華而不實的刺繡,轉頭使用物美價廉的棉布、麻布,這些雖然成本低,但是走量大,在配以春娥嫂子的手藝,難道還賣不出價錢嗎?這樣,就算不用跑到戎晖城那邊,這附近的城鎮也會有不錯的生意吧。”
方予安看似漫不經心的講着,實際上也是在引導李逵自己在思考,轉變自己的思路,畢竟絲綢刺繡看上去就是貴的象征,而棉布則是廉價。不是誰都能輕易放棄價高的産品的。
在現代經濟中,也不是很輕易就能放棄掉一條成本高、收入可觀、産品複雜能體現設計感的産品線,而轉頭建立一條成本低、收入低、産品簡單無設計的流水線産品的。這不僅需要很強的前瞻性,以及明确的客戶畫像。
如果能明确定位産品的銷售對象,那就是走在正确的銷售之路上,根本不用擔心盈利的問題;李逵他們有一定的銷售思路,但并沒有将自己的銷售人群精準定位,所以這才出現了如現在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銷售現狀。
李逵心中則想着,這方予安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一下子就能點出問題的症結,其實他早就和兄弟們讨論過放棄繡品這樣的生意,還不如多接一些定制大氅這樣的單子呢,但是奈何總有些人眼皮子淺,想不了那麼多,所以一直沒有達成一緻的意見,這件事也就一拖再拖。
如果能借着方予安的名頭,重新規劃一下他們的貨物,除了繼續往返戎晖城這樣的路線,沿路的城鎮他們也可以再去拓展一下了。以前他們的繡品在那些相對富庶一些的城鎮根本賣不上價,老百姓覺得不實用,也買不起;而家裡稍微富裕點的,又覺得他們的貨物品質不高總想壓價;所以他們一直也沒能打開市場。
“慕小公子,您真是說道咱老李的心坎上啊!我早就想這麼幹了,與其花大價錢買布匹,費時費力的刺繡,還不如就簡單點,賣點實用的棉布衣啊,隻是這生意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大家一直不統一意見,我說過很多次了,但是都沒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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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激動的向前一步,原想抓住方予安的手,想說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但看到對方那一身低調内斂但也并不廉價的衣服時,還是克制了一下自己,轉而變成緊張的搓手。
“李大叔,你若是能這樣想的話,我倒是有個想法,不知李大叔是否感興趣一聽?”
不等李逵回話,一旁的黃大郎急忙說道,“有興趣有興趣,慕貴人,您趕緊說啊!”黃大郎總算是聽明白了,就是自家阿姐繡的東西不夠人看,但勝在基礎功還不錯,而且李大和這個慕貴人好像有什麼想到一塊去了,那就說明這做生意這事兒能成啊!他若是再不表态的話,别人當他是空氣呢,那可不行!
這事兒既然讓他黃大郎知道了,那他肯定就得插上一腳才行!可不能讓李大一個人獨吞了這生意,有錢大家一起賺才是硬道理啊!
方予安看了一眼黃大郎,其實這個黃大郎并不是那種大奸大惡之人,無非就是被家裡人寵壞了,其實如果能有個正直的人正确引導,未必不能成事。
“慕小公子,您可别再藏着掖着了,您可是咱老李費老大勁才拐到洛南府的啊,可不就是想向您學習生意經嗎?!”李逵難得地說了個有趣的話,聽得方予安也忍不住一笑。
“既然這樣,那我就展開說說。其實我想建一座棉紡廠,大量生産制作棉織品,毛制品,運到北邊戎晖城一帶的;來的路上我看了洛南府的地質,雖然地勢不太好,但有一處非常适合生長棉花,也就是木棉,也看到一些地方有野生的,這可是個好東西啊,可以用來紡線,織布,做棉衣等等。”
“慕小公子,那木棉還能紡線?沒聽說過啊?”方予安聽聞,心裡閃過一絲詫異。難道這個地方沒有紡車嗎?于是找客棧的店小二要來紙筆,按着自己印象當中的記憶,簡單畫了一個紡車,一問,衆人果真沒有見過這樣的工具。
“慕小公子,用這個木架子,就能把棉花變成線,織成布了嗎?”黃大郎在一旁輕聲問道。他如今對方予安真是心服口服,長這麼大,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方予安這樣知識淵博之人呢!
“要把木棉變成線變成布,那其中的工序可多着呢,但是如果大家分工合作的話,還是比較簡單的。”這個黃大郎,轉變還真是大呢!
接下來,方予安簡單給衆人講解了一下棉紡的步驟,以及自己的一些規劃,而這一次不僅是黃大郎,在場的所有人都被方予安給折服了!慕雲舒和慕雲輕兩人,更是眼裡直冒星星!她家小姐,真是太太太厲害了!感覺就沒有她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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