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眼疾手快大步向前,堪堪抓住女孩兒衣袖,卻遭遇慣性滑溜,跟着掉入。待一切動靜停止,兩人俱都灰頭土臉。宋詩嘉情況不太好,跌下來的時候傷到胳膊,咿咿呀呀地喚疼。顧長風扶起白藕似的一截觀察了幾下,“應該錯位了,沒骨折。”片刻,仿佛下了什麼決定,伸出右手遞到宋詩嘉嘴邊,言簡意赅:“咬住。”宋詩嘉條件反射服從,下嘴的力度卻很輕,直到清脆的咔嚓一聲響,胳膊疼痛陡然加劇,她方一聲驚叫,兩顆尖銳的虎牙磕進對方皮肉,正中薄弱的虎口處,這下輪到顧長風“嘶”一聲。等一切重歸寂靜,暗紅的齒龈慢慢變得鮮白。頭頂的光明也徹底被掩埋,墨黑中不時跳躍出一顆微弱的星子,月上弦。從那天起,宋詩嘉對井底之蛙又有了新的理解。其實終生固守一隅沒什麼不好,如果有那個對的人陪伴的話。山坡範圍不大,周衍沒花多長時間就帶人找來。他探下頭去,跟抓奸似地,一柄手電筒明晃晃投在那二人身上,調侃:“這演的……梁山伯與祝英台?”宋詩嘉一隻手遮擋光線,趁熱打鐵:“可不就是殉情麼?你來太快,還沒化蝶呢。”所有人:“哇……”周衍笑,趴在地上還想說什麼,顧長風拍拍薄毛衣上的灰塵,挑眼望他:“有必要和你爸通個電話談下測驗結果了。”一招封了周衍的喉,迅速想辦法将他兩往上拉。有了這患難與共的交情,之後幾天,宋詩嘉更是在顧長風身邊轉悠,美其名曰貼身保護。對方不至于多親切,卻總算沒公開排斥,這微小的轉變令宋詩嘉欣喜若狂,行事更肆無忌憚,甚至摸黑将周衍拖出房間商量大計。沒料商議的時候遠遠看廊燈下有道熟悉身影徐徐靠近,宋詩嘉心一慌,拽了周衍就縮進一旁縫隙。縫隙很窄,是鄉間常用于堆柴火的地方。柴火用光了,騰出點地兒,剛剛夠兩人背壁。女孩因為緊張唇眉都緊閉,心口微微起伏,看得出發育良好,這一切落在正當熱血澎湃的青年郎眼中,立時目光不知何處安放。加之宋詩嘉喜歡用綿羊油代替護膚品,周身常常帶點奶香,那味道一朝入鼻經久不散,以至于周衍多年後都無法忘懷,以為是香水,遂訪遍各地,甚至買下一家調香公司,也沒能制出記憶中少女的幽香。或許,或許他無法忘記的根本不是味道。而是不被廊燈光臨的角落裡,成功躲過顧長風的某人,忽然在黑暗中如釋重負地沖他展顔一笑。她離得那樣近,眼尾好像月亮有勾似地,周衍忽然就心跳漏拍,倉皇而逃。采風旅行回到望城沒多久,迎來寒假。春節前夕,老宋帶宋詩嘉去某位大人物家吃壽酒,聽說請帖費了點手段才搞到。宋媽同牌友八卦:“據說京城的調令正在拟了,對方怎麼着也是個三軍的頭兒。這次他老父親大壽,上邊還禦賜了二鍋頭。”聽見二鍋頭,宋詩嘉很不道德地笑了,不就二鍋頭麼?牌友們也和宋詩嘉的反應一樣,個個笑開花,吐槽宋媽沒見識。宋媽卻反看鄉巴佬的眼神睥睨衆人:“二鍋頭是不稀奇,可要這二鍋頭壇子要四個大漢才抱得動,并且造型是龍雕呢?”全世界緘默。大人物姓顧,宋詩嘉去的途中才得知。據說顧家三代為軍,功勳獎牌大堆,幾代男兒的照片都被挂在過國家照相館,眼下上頭又送龍形二鍋頭,什麼意思衆人心知肚明。宋家能進到那樣的場合,還是因紀襄的爺爺身居望城要職,并且與顧家老父親同為紅色軍出身有交情,才搭着順風車去認門。反正那種場合,能搞到請帖的都代表有頭有臉,誰還去分辨是不是主人家的意思。臨行前,天公不作美地下起了雨,綿綿地,屬于冬日的惆怅,顧家門前依然絡繹不絕。剛進門,老宋和宋媽就忙着招呼這個結交那個,香槟拿了一杯又一杯。期間,不遠處的紀襄發現了宋詩嘉,提步要來,她卻已經先一步開溜。她不是怕紀襄,而是怕紀家的人。每次兩家碰面,就刮起一陣成績攀比的風,隻好逃走為上。顧家在望城的宅子是祖傳的,顧父雖然主要盤踞在北京,可聽說顧家小少爺自小于老宅長大,習慣了,不想北上混所謂京圈。宋詩嘉四處走動咀嚼着老宅子的韻味,悶頭進去一廳堂。裡間裝飾擺設古意盎然,随随便便拎起來一件似乎都有史可循,宋詩嘉不想惹禍,轉身要離開,卻發現正前方屏風後似乎有個出口。受好奇心驅使往前,發現那并不是出口,而是入口,有樓梯蜿蜒而下。下方有人,看背影是個青年男孩,偏瘦,可整體是勻稱的,側影在剩餘光線中如鏡頭下的成像般棱角分明。他站在一個龍形雕刻的大壇子面前,端着一小杯液體輕嗅。這裡是酒窖,宋詩嘉想,因為剛進來便有酒香撲鼻,他端的應該也是那壇子裡的佳釀。根據年紀猜測,宋詩嘉微眯了眯眼,估計就是那位不想北上的小少爺吧。她覺得唐突轉身欲走,那人卻聽見響動回了頭,而後有人如遭雷擊。宋詩嘉早該想到,連紀襄都打聽不出消息的,望城一把手的公子都奉為好友的,背景會多深。聽見動靜,顧長風以為是警衛員來請了,回頭卻與宋詩嘉在昏暗中遙遙對視。他薄唇輕啟又合上,什麼也沒說,兩人就這樣借着稀疏的餘光凝望。半小時後。顧長風已換了衣裳,芝蘭玉樹地站在父親顧元身邊。有人趁機套近乎,說自家閨女的鋼琴老師也教過顧少爺,還稱贊他技藝一絕。大家興緻所起,紛紛問可否獻曲。不能。宋詩嘉在心頭默念,以顧長風的性格隻能有這種回答,但他沒有。那人面上雖帶着微微不耐,卻畢竟不是無知小兒,禮貌颔首後便去到幾級台階上的三角鋼琴前,試了幾個音,入了前奏。顧長風彈奏的曲子很偏,《風的色彩》,卻合了當日之景。庭外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偶爾來的一陣勁風吹得葉子影影綽綽,重合的陰霾反襯得琴鍵既分明又雅亮,而後那陣優雅的光反射回彈琴的人臉上。掃視四周,大人們或交頭接耳或搖頭晃腦裝享受,唯有宋詩嘉一聲輕嗤。老宋在女兒身後,警告地咳嗽兩聲,宋詩嘉不以為然,并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況下,徑直朝鋼琴前方的青年走了過去。後來紀襄開玩笑說,“以前沒發現,你走路的姿勢可以傲得像隻名種天鵝。其實那氣場挺不容易接近挺讨厭的,但的确跟閃電一樣,驚豔了。”宋詩嘉的感觸倒沒那麼多,她當時隻是覺得,浩渺天地,唯她是他知己。于是也不管對方反感與否,堂而皇之地坐上琴椅的另一截,伸出手去,食指重重按上浴室。過往舊事和許暖歇斯底裡的指責都曆曆在目,變成花灑的水一起澆過來,燙得宋詩嘉直哆嗦卻移不動身。恍然想起那雙握過無數次的手,隻感覺太陽穴不斷突起。沒一會兒,客廳外似乎有什麼動靜,阮雪碧驚呼了幾聲詩嘉,接着是重物倒地的聲音。宋詩嘉以為出現了幻覺,這裡地處中心,雖房租偏貴,可兩個女生住在一起安全最重要,所以這些年來,她和阮雪碧甯願吃穿用度上少一點,也沒想過換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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