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皮笑肉不笑地問她“睡得可好”,可不就是暗示?
沈宜秋心中釋然,行個禮,迎着他的目光,坦坦蕩蕩,粲然一笑:“勞殿下垂問,妾睡得十分酣暢。”
尉遲越腹诽,一直睡到這個時辰,眼看着就要錯過入宮的吉時了,能不酣暢麼?他已經練了半個時辰劍,又去後面沐浴更衣,她這會兒才醒。
他記得上輩子沈氏一向比他起得早,每次朔望朝前一日他總是宿在沈宜秋宮中,常常是天未明,他一睜眼,便見她跪坐床前,将他的公服、腰帶、鞋襪、梁冠備得妥妥貼貼,隻等他醒來,便能立即伺候他更衣。
他還從未見她睡過懶覺。
雖然心中微訝,不過見她笑得那樣喜悅,尉遲越還是頗感欣慰,她嫁給自己果然還是歡喜的。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他後來已經查究得清清楚楚,沈氏與甯十一那日在聖壽寺并非私會,不過是兩家相看而已。
她與甯十一不過見了一面,又怎會一往情深?
如此一想,昨夜的那點不快頓時一筆勾銷,又見她剛睡醒,長發淩亂地披拂在肩頭,眼神有些直直的,左臉頰上還印着半枚寶相花狀的紅痕,顯是衾被上的刺繡壓出來的,與他記憶中那一絲不苟的端莊模樣大相徑庭,但又分外愛人,心裡便像是生了層細細的絨毛,忍不住也報之以微笑。
沈宜秋心中一哂,以為他這樣冷笑不語,就能叫她自亂陣腳麼?
若她是個不谙世事的十五歲小娘子,說不定還真叫他吓得心裡發毛,隻可惜他注定要失望。
兩人針尖對麥芒地笑了一會兒,尉遲越敗下陣來,避過臉去,清了清嗓子道:“如此甚好,起來用膳吧,一會兒還要去西内拜見阿耶和母後。”
沈宜秋心道太子還是有幾分城府的,心中火焰多半已經三丈高了,面上倒是不顯。
沉吟片刻,便即叫婢女和宮人進來伺候她更衣洗漱。
盥洗停當,沈宜秋出了寝殿,到得堂中,與尉遲越相對坐定,便有典膳所的宮人上來擺膳。
以尉遲越平素的做派而言,今日的朝食算得豐盛,大約是大婚翌日的緣故。
沈宜秋前世記着祖母的諄諄教誨,初來乍到不敢逾禮越分,太子不動箸,她便也不動,太子用了什麼,她也跟着用什麼。
便是再喜歡的東西,也不能多吃一口,否則便是墜了沈家的家聲。
這輩子沈宜秋對沈家的家聲毫不在乎,更不怕惹得尉遲越不快——她還巴不得惹他不快。
她便不再約束自己,隻挑自己喜歡的吃個夠,偶爾擡起頭瞥見對面的男人,就見他眉頭微蹙,若有所思,便知他定是在腹诽自己吃得多。
沈宜秋一哂,昨日一整天幾乎粒米未進,隻在同牢禮上吃了些滋味怪異,難以下咽的飯食,一會兒入宮又是許多繁文缛節,還不知何時才能吃下一頓,自得未雨綢缪多吃點。
管他怎麼想,橫豎不能委屈了自己。
尉遲越暗中留意她吃的東西,默默記下。見她櫻桃畢羅吃了兩個,知道是極喜歡的。
他皺了皺眉,雖說宮中的畢羅做得比市坊食肆的小巧,可兩個吃下去,不會膩得慌麼?一會兒坐車颠簸别難受才好。
沈宜秋見他臉色不豫,不知她吃兩個櫻桃畢羅又觸動了他哪根心弦,不過見他不高興,她便高興,忍着膩又吃了一個。
尉遲越卻盤算着,上回華清宮的櫻桃還存了幾筐在淩室中,凍過的鮮食風味不佳,用來做菓子餡兒倒是正好,明日叫人與典膳所囑咐一聲。
沈氏一個十五歲的小娘子,吃了這許多東西,想來想去,也隻能是因為他的緣故了——上一世他鮮少陪她用膳,哪怕宿在她宮中,也是用完夕食才過去。
沈氏吃東西也很有意思,看着慢條斯理十分文雅,卻很是不慢,嘴不見怎麼動,就看到腮幫子鼓囊囊的。
看她吃得香甜,尉遲越自己也不由食指大動。
他向來不重口腹之欲,這一頓朝食卻吃得津津有味,心中打定了主意,待沈氏搬去承恩殿,他便日日前去陪她用膳。
她待自己情深意重,原來些須小事便能叫她歡喜至此,他上輩子卻連這等簡單微小的歡喜都未給與她,想來着實有些愧疚。
沈宜秋察覺他一直盯着自己用膳,便是不以為意,多少也有些不自在,吃到七成飽便沒了興緻,心道再忍一忍吧。
左不過忍夠三日,往後除了四時八節和每個月朔望,都不必與他同席,到時候自能暢意。
兩人打定了主意,各自放下玉箸,捧起茶杯。
用罷早膳,沈宜秋回到房中,宮人替她換上入宮谒見穿的钿钗襢衣,戴上金花九樹钗,出門登上厭翟車,跟上太子的金辂車,一起往蓬萊宮去了。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結婚三年我都不知道對方是大佬 抓住那隻布丁 你必須親親我 女配修改一個字,全員崩人設了 小富婆 神級傻婿 二嫁不為後 輔助能看廣告複活浪一點怎麼了 總裁的不二妻 混沌神天訣 傅太太 我兒子是古穿今太子 長門好細腰 終難自持 少年行 住進影帝的口袋 我在長征當老師 重生在七十年代 我要定你了 轉生惡龍之神:我!專打異體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