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慎師太陪着福甯親王妃,聲音安祥的說道:“這個周家二奶奶,是平江開國侯李侯爺庶出的十二小姐,十四歲上頭就嫁進了周家,因為年紀小,身子又弱,就沒圓房,一直在抱樸庵旁邊周家别院裡養着,常常到庵裡走動,這個二奶奶,與佛有緣,極有慧根,這佛法見識上頭,那點子通透明白處,連我也不如她。”
“師太這樣推崇她?這二奶奶必不一般,這京師裡,但凡有些才情的女子,我都聽過見過的。”王妃稍稍帶着絲見多識廣的不屑,慢聲細語的說道:“師太也知道,太後極愛才情出衆的女孩子,周家跟我們府上,也算有些走動,他們府上竟有這麼個才情出衆的二奶奶,我竟從來沒聽說過!”福甯親王妃說到最後,臉上露出些困惑和不解。
清慎師太轉頭看着福甯親王妃,笑意濃濃的解釋道:“這也不奇怪,王妃也知道,但凡修佛修道之人,特别是那些真正有慧根的,都是隐于世間,不為人知的,這個二奶奶,就是個無聲無息、極溫柔和婉的性子,因為和抱樸庵比鄰,常來常往中,我才知道她是個極有慧根的。”
第三十二章
“噢?”福甯親王妃興緻更濃了,看着清慎師太正在說話,清慎師太笑着說道:“若說哪一處出奇,我還真是說不上來,就是日常舉止言談,也沒什麼出奇處,這些都是要處得深了,才能體會得出來呢,不過,她前兒贈了首詩給我,我念給王妃聽聽,王妃聽聽就知道了。”
福甯親王妃贊同的點着頭,聽說有詩,忙笑着說道:“趕緊念給我聽聽,她還會做詩,這倒真是更難得了。”
“竹密不妨流水過,山高豈礙白雲飛,竹影掃階塵不動,月穿寒潭水無痕。”清慎師太慢慢的念着,福甯親王妃頓住腳步,跟着念了一遍,滿臉驚訝的看着清慎師太感歎道:“怪不得你那樣推崇她,這詩極有意境,可不是一般人能寫得出來的!果然是個有慧根的。”
清慎師太也跟着贊賞的點着頭:“可不是,這過了年也不過十六七歲年紀,就有這樣的心境見地,可不是天生帶來的?她這法事,我就讓她今天在這觀音殿裡做了,王妃和她都是與佛有緣的人。”
福甯親王妃笑容舒展:“等會兒師太把這首詩錄下來給我,我要帶回去給我們王爺瞧瞧,他總說他那個雲鶴社的才子如何如何,我也讓他看看咱們女子寫的這詩,這份靈透空明,他們男人可寫不出來!”
清慎師太輕快的跟着笑起來,引着福甯親王妃進淨室奉了茶,上了素齋飯,陪着吃了飯,錄了詩,将福甯親王妃送出偏門上了車,緩緩舒了口氣,也不進抱樸寺,沿着寺後的小路,慢慢的走回抱樸庵去了。
庵堂淨室裡,窗明幾淨,李燕語閑适的盤膝坐在榻上,正靜靜的抄着本佛經。
清慎師太推門進來,李燕語忙放下手裡的筆,直起身子下了榻,上前扶着清慎師太坐到榻上,從桌子上拿了茶碗,取了幾匙茶粉,拎起紅泥爐上的陶壺沖了碗茶湯,捧到清慎師太面前的幾上。
清慎師太伸手拿過李燕語抄的佛經翻了翻,又放了回去,面容疲倦卻安然的看着李燕語說道:“好了,咱們也盡了力了,往後,隻看你的造化吧。”
“嗯,多謝師太,這做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了力,好與不好,都是燕語的命了。”李燕語将自己的粗陶杯子也添滿水,捧着杯子,側着身子坐到榻上,對着清慎師太,神情安然的答道。
清慎師太憐惜的看着李燕語,輕輕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活了這幾十年,也算是見人無數,這京師裡的名門貴女,也沒幾個我沒見過的,你這樣年紀,竟生了這樣的心志,我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李燕語垂着眼簾,濃密的睫毛微微抖了抖,輕輕歎了口氣,半晌才擡眼看着清慎師太,苦笑着說道:“我的處境,師太最清楚,不這樣,又能如何?我若是個男人,就出去生生死死闖蕩一回,曆盡紅塵,再抽身退步,立地成佛,如今這樣的身世處境,不過是在這萬般難為中求份清靜罷了。”
李燕語頓了頓,滿眼坦誠的看着清慎師太接着說道:“除此之後,要麼就是出家,和師太作伴,可師太這裡過于清苦,我又是個貪圖享受的,愛着那華服美食舍不得放下,手不願提、肩不願挑,萬事都要有人侍候着才好,若是要我舍了這些,像師太這樣粗茶淡飯,事事親力親為,倒不如殺了我好呢。”
清慎師太破顔失笑:“我最愛你的,就是這坦誠性子,這話說的極是,世人都說羨慕方外之人的清悠超然,可又有幾個人能舍得下這華服美食、僮仆丫頭的享受?倒是像你這樣的最多,又要享紅塵的供奉,又要得方外的清悠,一樣也不願意失掉!”
“嗯,本來我是有這樣的福份的。”李燕語眯着眼睛,又歎了口氣:“可如今,唉,這清悠眼看着就要沒了,從秋天裡聽到那信兒,我這心裡就沒能安穩過,總怕自己睡着了再也醒不過來,師太你說說,我這日子按理說過的也不能算好,又是兩世師太總說我像個七老八十的人,這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怕死?
清慎師太笑着搖了搖頭,李燕語長一聲短一聲的歎着氣:“真要是到了那萬不得已的地步兒,我也隻好跟着師太到庵裡修這個清苦,我還是想活着,真到那時,師太可要放放手,睜眼閉眼,别拘我太緊才好。”李燕語滿臉苦惱的請求着,清慎師太端起茶碗,一邊笑一邊點頭答應着:“好,我不拘你,隻随你,隻是你有佛緣,我看着卻不像是那出家修行的命相,你年紀還小着呢,放心,這回也不像過不去的坎,你就安心做個不戒享樂的居士吧。”
李燕語心安理得抄來的這首格調詩由福甯親王妃傳到福甯親王手裡,福甯親王贊歎了一通,命人抄了幾份,送到了雲鶴社,讓這些幫年青才俊、才子們看看,一個小女子都能寫出這樣意境高遠的詩,他們,要更上進才行,不然就被個女子比下去了。
李謙捏著錄着詩的紙片,舉到邵源泊面前,不休不止的追問着:“是你見過的那個丫頭?是不是你見過的那丫頭?王爺說的明白,這是誠意伯家二奶奶,周守禮那個二嫂子寫的!真是你見過的那個?長的極好的那個?唉呀呀,這又有貌又有才,那跛子真是好豔福!”
“你看看你!成何體統!虧你還是大族世家子弟出身!你看看你這一幅登徒子相?這才也罷,貌也好,人家是嫁了人、成了家的良家女子!何況還是周守禮的嫂子!那是朋友妻!你這說的什麼話?!打的是什麼主意?你怎麼能生出這樣讓人不齒的念頭?!”邵源泊突然跳起來,手指點在李謙鼻子上,痛心疾首的訓斥道。
李謙圓瞪着眼睛,半張着嘴,愕然看着邵源泊,半晌才反應過來,擡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呆呵呵的問道:“你說的……我?是我?不會吧?你是說你自己的吧?”
邵源泊的訓斥嘎然而止,陰沉着臉,理也不理李謙,轉身往内堂沖了進去,李謙又呆怔住了,眨了半天眼睛,突然揚手叫道:“子崗!你的鞋子!鞋子!鞋子沒穿!”
邵源泊沉郁頹然的坐在自己院子裡的書房榻上,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悶酒,山青溜進屋,小心翼翼的禀報道:“爺,李爺又來了,說一定要見您,不見到您他就不走。”
“不見!”邵源泊頭也不擡的甩了兩個字,山青為難的紮着手,正要說話,邵源泊揮着手,滿臉不耐煩的又甩了兩個字:“出去!”
山青縮了縮脖子,隻好退出來,在院子裡低頭呆站了半晌,垂頭喪氣往前面回話去了,他們爺這兒,這兩天一色兒陰風瑟瑟暴雨天。
魯國公邵盛松邵老爺子在二門裡下了車,哼着小曲兒剛邁進月洞門,迎面正撞上李謙,李謙忙長揖見着禮:“老爺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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