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親生父親掐死的!”她爆發一般猛地大吼出來,“他是被他的親生父親掐死的……是被掐死的啊……”說着說着,她整個人萎頓在地,像是雙足再不能支撐住身體的重量,帶着哭腔的聲音不斷傳出,“你可知道,我的皇兒是被皇帝掐死的……掐死的……”
她的情緒像是崩潰了一般,不斷地大聲吼着,聲音愈加沙啞,即将泣血一般。顧明珩面色帶着震驚,他看着在地上縮成一團哭泣的許琦梧,突然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
真正的皇後嫡子,是被皇帝親手掐死的嗎?顧明珩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如此日日與自己的仇敵琴瑟和鳴,見着取代自己孩兒的生命活着的陸承甯一日一日長大——這麼多年以來,她到底又是怎樣過來的?
顧明珩緩緩地蹲下身,探出手來想要扶着許琦梧顫抖着的肩膀,卻終沒有觸碰到。或許自己對于她來說,也是敵對之人,亦是兇手之一。
蜷曲着手指,顧明珩正想收回手,就突然看見抱着膝的許琦梧擡起了頭。
她的長發淩亂地披散在肩背上,一雙眼通紅,泛着毫不掩飾的恨意,“你想知道陸承甯的生母是誰嗎?”說着自己先笑了起來,“生母?哈,生母?”
嘲諷地出聲,随即壓低了聲音,聲線詭異地道,“你可知道,他就是一個孽種!他的母親是一個男人!一個男人……怎麼會是一個男人……從我身邊搶走了你的,竟會是一個男人!一個不男不女的妖孽……”她說着說着,又兀自尖聲叫起來,不知在說與誰聽。
顧明珩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名字,站起身來,看着雙頰愈加通紅,神志已經不複清明的許琦梧,他轉身繞過屏風推開了門,就看見阿靜與阿羽一左一右守在門口。
“進去吧,母……”顧明珩下意識地止住話,突然發現,現稱呼她為母親已是不能了,隻是一頓便繼續說道,“她狀态不太好,若是需要禦醫,便拿我的手令去吧。”
阿靜聞言感激地點了點頭行禮,便快步進了房中。不多時許琦梧哭喊的聲音就變小了些,應該是被安撫下來了。
顧明珩吸了一口冬夜的冷氣,看了看漆黑廣袤的夜空,朝着來時的路走去。
阿羽跟在他的身側,不言不語,神色未變。
回到寝宮的時候,就看見陸承甯已經回來了。他似是才沐浴過,身上穿着寬大的寝衣,正斜倚在榻上翻着書。如墨的長發散落在榻上,帶着綿綿的濕意。
顧明珩站在原地看着陸承甯,突然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心情去面對他。心緒像是掀起風浪層層的海面,再無法平息下來。
他尚未緩下心神,陸承甯卻已經發現了他。
“阿珩怎麼了?”陸承甯一把将滿身寒氣的顧明珩攬入懷中,用自己的下颌摩擦着他的發際,聲音低沉柔緩,極盡溫柔。
顧明珩聞着他衣上淡淡的熏香,以及沐浴後尚未消散的水汽,突然鼻尖一酸,喉嚨帶上了哽咽,搖了搖頭,卻發不出聲音。
陸承甯見他這般的模樣,一下子慌了心神,再無人前時的鎮定從容和儲君威儀。
“阿珩怎麼了?可是有哪裡痛?還是有誰欺負你了?”他連聲問道,見顧明珩泫然欲泣的模樣,很是手足無措。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他,心下面上俱是焦急。
顧銘很見他的模樣,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搖了搖頭道,“阿甯我沒事。”他一手拉着他的手,牽着他去到了榻邊,神色逐漸恢複了冷靜,心緒也平息下來,“今日前皇後許氏找我了。”
陸承甯神色未變,氣息卻陡然淩厲起來,“可是她讓你傷心了?”
顧明珩連忙解釋道,“不是……”開了口卻不知道應該怎樣告訴陸承甯,隻是望着他俊朗的眉眼,失了神。
“她可是告訴了你什麼?”陸承甯見他猶豫不決的模樣,歎息一聲複又将他拉入懷中,“可是關于我的事情?”能讓一向笑容和煦鎮靜沉然的顧明珩差一些哭出來,想來定是關于自己的事情吧?
初時見他難過慌了神,現在想來,緣結還是出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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