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流影回去時,陸暄儀已經喝了一碗枇杷紅棗銀耳羹了,嗔笑着睇流影:“你方才去哪兒了,我還說給你留一碗呢。”
流影笑嘻嘻地應付過去,不在這個時候去多嘴。午膳很快就擺下了,也就一道燒排骨稍稍油膩,另外的蒸山藥、蘿蔔夾肉片、蒸南瓜、櫻桃肉、缱绻莴筍絲也都清爽,尤其是這道缱绻莴筍絲。
莴筍切成寬窄合适的絲兒,水中焯熟後,一點點翻卷起來,摞在盤子裡,上面再擺上兩朵新鮮而小巧的粉色荷花,陸暄儀很喜歡,吃了兩片就說要打賞廚子。
一頓午飯吃的陸暄儀很是高興,全程基本就沒停過笑,甯昭華也恨不得把她從小到大的事情都給陸暄儀說了一遍,她一邊說,陸暄儀就一邊給她碗裡添菜。用了午膳,陸暄儀才姗姗往鳳儀宮折回。
回去之後,流影才把這件事說給陸暄儀聽,陸暄儀聽罷不過淡淡冷笑一聲,打發流影過去朝晖宮問一問常選侍,高美人若真是這麼個不老實、不認清現實的人,隻怕這後宮裡是走不長了。
服侍了陸暄儀歇息下,流影又交代了幾句,這才往朝晖宮去了。流影來的時候,常選侍也沒睡着,在床上半躺着,看着小宮女們打着絡子。聽聞流影過來了,大抵猜測着是為了午膳前的那樁事,起身梳洗又換了身衣裳,小宮女們也去泡茶。不敢叫流影等太久,常選侍就親自出去迎了流影進來。
寒暄過後,正有小宮女上了茶來,流影笑着推辭,又沖常選侍一福:“選侍主子不必客氣,奴婢哪裡能和您一塊坐着用茶呢。”常選侍也沒有堅持,就叫小宮女先下去了。
“實不相瞞,奴婢這會兒過來,也是皇後娘娘差奴婢來問一問方才的情形,”流影見小宮女出去,屋裡子也沒有其他人,笑道:“皇後娘娘德惠後宮,您也不要有什麼想法,如實說就是了。李選侍還好麼?”
常選侍微微垂眸,心裡掂量了一番,才慢慢啟唇:“姑姑,依我看,也許是面上好罷,心裡好不好......我也不敢說。”
這可是實話,流影仍舊是和煦地笑着:“選侍主子能說這話,也就沒有當娘娘是外人了。不過,奴婢還是得問問清楚,究竟是何事呢?是李選侍她......還是高美人......?”
流影沒說出口的話,常選侍也不會不明白,她也是輕輕歎了口氣,擡起澄澈的眸子對流影問道:“娘娘有此一問,妾也不敢不答,隻是......我聽說高美人是皇後娘娘的表妹。”
“奴婢方才說選侍您不拿娘娘當外人,娘娘又怎麼會拿您當外人,”流影很有耐心地笑着開導:“高美人确實是娘娘的表妹,可再如何,宮裡不也得講個理字?您也隻管放心,您對奴婢說地話,奴婢會一字不漏一字不差地轉告娘娘,若真是叫李選侍受了委屈,娘娘不會坐視不理的。”
常選侍聽了這話,點點頭,慢慢道:“李選侍請安回來得了娘家的信,說是嫂嫂上月給她哥哥添了雙胎的侄兒,李選侍心裡高興,又說今兒沒出太陽,正好去荷池那邊走走。也沒走多久,我與純寶林就遇見了高美人。也不知高美人是哪裡不順心,非說李選侍對她不敬,行地禮數也不規矩,我跟純寶林氣不過,就跟她分辯了幾句,高美人就......就口不擇言了,再後來就看見姑姑您來了。”
“嗯,原來如此,”流影點頭,又壓低了聲音:“高美人口不擇言了什麼話?”
常選侍動了動嘴唇,看着流影的眸子裡有一絲遲疑和生氣,但流影仍是這麼看着她,她索性把聲音壓到最低,流影彎身,湊近流影的耳邊道:“她說,你隻是個低如塵埃的蝼蟻,就算是懷上了孩子也保不住。”
流影眉心一跳,這樣的話,她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說出口。她一呼氣一吸氣的瞬間,幾乎把腦子裡能想到的罵人的話都想到了。
可還是冷靜地如同一個字也沒聽到一般,臉上雖然收斂起了笑,但沉靜無波。
“當時除了您們幾位外,還有其他人麼?”流影想起了這個關鍵的問題。
“我......我沒有太在意,”常選侍想了想道:“還沒遇到高美人時有幾個宮女從我們身邊經過,後來......就沒有留意了。”
“奴婢明白了,”流影直起身子,對常選侍一福:“今日叫李選侍受委屈了,但也勞煩您多安慰着李選侍,李選侍如今正懷着身孕,一定不能在這個時候有什麼不好。”
“這些我都知道,皇後娘娘也曾經囑咐過妾的,”常選侍歎口氣:“從荷池回來後,李選侍就說累了,午膳也傳地晚,也沒過多久,我就聽說把膳食撤出來了。”
流影也輕歎一氣,也勸了常選侍兩句,就福身回鳳儀宮了。
回去後不久,流影就遇見在小廚房裡忙活的雪時,把常選侍的話跟雪時說了,聽地雪時也是眉頭緊鎖,還一臉地憤憤不平,壓低了聲音對流影說道:“這麼個蠢人不是來給娘娘添亂的麼?娘娘就該冷着她,以後啊都不要她再來鳳儀宮了。”
流影搖搖頭,但心裡是贊同雪時的話的。
燕窩牛乳沒一會兒就好了,正好陸暄儀也睡醒了,兩人服侍着陸暄儀起身,又打來熱水洗臉,流影就把常選侍的話原原本本地轉告了陸暄儀。
“去傳本宮的懿旨,就說高美人突染風寒,需養病半月,”陸暄儀聲音平靜,臉色也正常,但一字比一字深沉:“修容那邊,流影你去知會一聲,待會再叫蔣疇去趟太醫院,給高美人看看。”
流影雪時兩人對視一眼後應下,陸暄儀想了想,又添:“雪時你去選些料子,還有補品給李選侍送去,再勸勸她。”
雪時送了東西去朝晖宮,也差不多是半個多時辰以後的事了。李選侍雖然面上看不出不高興來,但心裡着實不平靜。高美人半是嫉妒半是生氣地咒她生不下來孩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那封她握在手中,看了好多次的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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